第138章 月靄(第2/3頁)
“別碰我!”蘇雨霽猛地擡高聲音,甩開蘇行止的手。她目光灼灼盯著他,問:“寫詩之後,你離開了很久。你是不是去見她了?”
宴會上,太平公主提出將花送給自己心目中的“長安第一俊才”時,她第一反應便是他。無論發生什麽,他在她心裏都是最好的,她本打算立刻將絨花送給他,靠近時,卻發現他在和明華裳說話,明華裳悄悄在他案上留下一朵花。
蘇行止拿起來看了看,暗暗掩入袖中。
蘇雨霽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裏又惱又氣,還夾雜著嫉妒。蘇行止本該毫不猶豫站在她這一邊的,他怎麽敢偏向其他女人?
蘇雨霽冷冷望了蘇行止一眼,不想聽他說話,轉身回去了。她在宴席上一個人都不認識,只能自己坐著生悶氣,最後她手裏的花不知如何處理,便又走到男客廳,打算扔給蘇行止。
然而意外的是,蘇行止竟然不在。她看到了他的詩,寫得風骨冷峻,銳利嚴肅,一如他的人。她守在詩前等了許久,都不見他回來。
蘇雨霽越等越生氣,根本不想管什麽規則了,隨手將花扔到廳外。她不知道明華裳什麽時候出去的,但她注意到明華裳進來沒多久,蘇行止也回來了。
蘇雨霽一直不願意相信仆婦的話,她堅信蘇行止對她是真心的,所謂為了親生妹妹故意隱瞞她是仆婦挑撥,但這一刻,蘇雨霽動搖了。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對,但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從小牽著她長大的養兄,會騙她至此。
蘇雨霽問出這句話後,就一直觀察著蘇行止的反應。蘇行止下意識移開視線,低頭去收拾桌子,說:“是。京兆府和禦史台有職務往來,她約我談卷宗的事。”
蘇雨霽看到他的反應,心裏更冷了。蘇行止一直不會撒謊,如果他問心無愧,肯定會很無奈地嘆氣,然後任由蘇雨霽盤問,絕不會岔開話題。但今日,他躲開了她的視線。
蘇雨霽緊盯著蘇行止,逼問道:“你以前可從不會左右逢源,私下赴約。為什麽她約你,你就出去了?你對她,真的沒有私心嗎?”
蘇行止可不是一個會看人面子的人,來長安這段時間,不乏有人重金宴請他,都被他推拒了。但明華裳找他問卷宗的事,他就二話不說出去了。
這可不是他的作風。是否他也知道明華裳是他的妹妹,所以才對她格外寬容呢?
蘇行止手指攥緊了筷子,解釋的話幾乎就在嘴邊,但想到態度奇怪的鎮國公,來路不明的第三個孩子,他硬生生忍住,說:“沒有。我不過一介清貧書生,而她是公府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哪需要我的私心?”
蘇行止本意是安蘇雨霽的心,告訴她他對明華裳沒有男女之情。然而他說出來後,蘇雨霽卻沉默了。
蘇雨霽一動不動盯著他,蘇行止漸漸被盯得後怕,忙放下東西上前:“雨霽,你怎麽了?”
蘇行止這句話正中她的痛處,蘇雨霽忍了一路,如今終於爆發。她用力推開蘇行止,自嘲般點點頭,道:“好。她從小錦衣玉食,受不得委屈,我就可以。蘇行止,你太讓我失望了。”
蘇行止一怔,不明白這句話哪裏得罪了蘇雨霽。他愣怔的功夫,蘇雨霽已經推開門,大步朝外走了。蘇行止終於意識到嚴重性,忙追出去:“雨霽,外面已經宵禁了,你要去哪兒?”
然而等他追出門後,巷道裏空空蕩蕩,哪有蘇雨霽的身影。蘇行止匆匆鎖了門,挨家挨戶在附近尋找,蘇雨霽藏在暗處,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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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富麗堂皇的太平公主府,盛筵散去,滿地狼藉,愈顯蕭索冷寂。一位華服女子站在窗前,長久凝望著那一輪明月。
這麽多年,太平公主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懷念薛紹,懷念二兄,懷念父親還在世時的歲月。如果父親沒有死,或者二兄沒有死,此刻,她是不是正該和他花前月下,或在吟詩作對,或在教導孩子,或在被翻紅浪。
意酣情濃時,她或許也會調笑,說她的侄兒長得極肖他年輕時,卻比他年輕時更俊美清雅。他大概已經蓄了須,裝作失意地樣子說:“青春不在,公主湊活湊活看吧,勿要嫌老愛俏。”
太平公主噗嗤一聲笑了,笑完之後,卻是無盡的痛苦。
他死了,二兄也死了,她的駙馬換了一個人。外人議論起來,都會羨慕她李令月命好,第一任駙馬是全長安聞名的貴族俊才,哪怕卷入謀反案死了,第二任駙馬才華相貌也樣樣拔尖。只因為她在人群中一眼相中,對方就要休掉青梅竹馬的妻子,心甘情願來做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