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祭酒(第2/4頁)
明華裳嘖了聲,無法理解這種為了自己面子,連女兒死因都不顧的父親。明華裳道:“算了,不說他了。二兄,你今日在國子監有什麽收獲嗎?”
明華章有條不紊說道:“昨日巳時,國子學散課,程大郎出門時看到程思月,這一點許多人可以作證。當時程思月只有自己一人,沒帶任何丫鬟,奴仆看她是國公府的娘子,不敢阻攔,就放她進來了。程大郎說他看到程思月時很意外,三妹被家裏寵得厲害,但他沒想到程思月如此膽大妄為,竟然只身來全是男人的國子監。他呵斥了程思月一頓,但國子監上課期間不允許私自離校,他為這點小事去和監丞請假也不值得,所以程大郎托人去雇馬車,讓人將程思月送回成國公府,他在門口目送程思月上車後,就回去了。我問過和他同學舍的監生,時間、行程都對得上。”
明華裳忙問:“接走她的那個車夫呢?問過嗎?”
“問過。”明華章說,“他自家養了馬,在長安周邊駕車,長途短途都接,專程送那些家裏沒馬車,卻又需要出門的行人女眷。他說那日他正在國子監附近尋生意,被國子監奴仆叫住,讓他送一位娘子回家。他走到東市附近時,那位娘子說要去東市買布,讓他在親仁坊停下。車夫沒當回事,將人放下就走了。”
程思月中途下車?明華裳問:“之後還有人見過她嗎?”
“目前沒有。”明華章道,“我派了人沿路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人。另外車夫的話也不能盡信,我今日已讓人去東市車馬行打聽了,估計明天會有消息。”
明華裳聽著著實佩服,瞧瞧明華章的辦事效率,一句話沒說,但許多事已經辦好了。尤其難得的是他作為主審官,卻有一顆公正謙卑的心。
哪怕是證人他也會懷疑,哪怕是壞人他也會替對方想有沒有被錯怪,這樣一個聰明勤奮卻不驕不躁的人,行勝於言,才是真正可靠。
明華裳由衷說:“二兄,有你真好。”
明華章不以為然:“朝廷將這麽重要的案子交給我,我身為長安父母官,這麽久了連兇手都抓不到,哪裏好了?”
明華裳沒再說話。她年少時曾覺得,以後一定要找一個可愛的、俊俏的、風趣的,或者每時每刻都能陪著她寵著她的人共度終生,後來她慢慢長大,見識了各種各樣的郎君,各式各樣的婚姻,突然覺得,可靠,才是對一個男人最高的贊譽。
他不是神靈,無法呼風喚雨,事事順心,讓妻子不受任何風吹雨打,但他值得相信和托付,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會相信以後無論遇到什麽風波,他們都能攜手渡過。
這樣一個人,無論作為兄長、丈夫還是長官、下屬,都會讓人打心眼裏踏實。敢將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他,也敢信任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會背叛。
若黃采薇、程思月身邊有這樣的男子,她們的冤魂何至於久久不得見天日呢?
明華裳低頭看著程思月的畫像,說:“這是第二次涉及國子監了吧。黃采薇也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國子監出現的是不是太頻繁了?”
“我也覺得兇手和國子監脫不了幹系。”明華章說,“監生不能隨意離開國子監,但主簿、博士、助教等官吏可以,還有在國子監內侍奉的奴仆,都有作案可能。另外也不能完全排除學生,雖說國子監管理嚴格,但並非沒有出去的門路,這些人都得仔細查。”
明華裳聽著皺眉:“這也太得罪人了。”
國子監不同於普通學塾,這是朝廷最高學府,裏面就讀的都是公侯之子、高官之後,還有日本、新羅等國的留學生。調查這些人,稍有不慎就會惹火燒身。
明華章垂眸研墨,側臉在燭光下宛如玉質,清冷如瓷:“樹敵算什麽,如果兇手在國子監內,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我真正擔心的是,兇手是沿路之人,發現程思月落單後臨時起意殺人。”
前一種只要慢慢查,還能鎖定疑犯,但如果是後一種,那就真是大海撈針。而女皇給京兆府的最後通牒就在年前,京兆尹不要臉地將這件事全部推到明華章身上,成了是京兆府的功勞,不成有明華章頂罪。
明華裳抿著唇,她不能接受那些女子淒慘死去,而殺害她們的兇手竟還逍遙法外,洋洋得意;她也不能接受,明華章這麽好的人,他分明可以成為一個有功於國、有利於民的好官,卻要因為官場的醜風惡習,早早就折戟沉沙,淪為犧牲品。
如果能縮小嫌疑人範圍就好了,重點觀察,總好過一個個問話,平白給明華章樹敵。明華裳意識到兇手畫像刻不容緩,但目前只有兩個樣本,還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