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狀元(第2/3頁)
這世上能人巧匠著實厲害,這麽緊的時間,竟然真把含元殿建成了。明華章對這座宮殿並不陌生,早在天香樓時他們就見過含元殿了,可是畫在紙上和身臨其境,感覺完全不同。
明華章收回目光,說:“沒什麽。對了,韓頡的紙條,你收到了嗎?”
謝濟川攏著衣袖,望向正前方威嚴高大的闕樓,淡淡道:“收到了。”
“你看了嗎?”
謝濟川輕笑一聲:“扔了。”
和他料想的一樣。明華章毫不意外,問:“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會排第三。蘇行止暫且不論,你的策論,無論如何不該比我的差。”
“你這是在諷刺我?”
“不是。”明華章語氣沉靜,哪怕被人當面陰陽怪氣,也沒有露出絲毫不悅,“我在想,這個名次究竟是依據什麽排的。謝濟川,你和我說實話,你最後一篇策文是怎麽寫的?”
進士科考試內容有貼經、雜文,以及最重要的策文。貼經只貼大經,默寫《禮記》、《左傳》中的內容,雜文要求詩賦各一,策論卻要寫五篇。
從內容比重上也能看出進士科選取的真正標準。策文由考官對時下政、商、法、軍、漕運、鹽政等方面提出問題,考生引經據典作答。五篇策文要求的字數各不相同,其中最後一篇是壓軸之作,乃重中之重。
謝濟川非常從容地拂了拂長袖,理直氣壯道:“沒寫。”
明華章心裏已經有預期了,聽到這話還是怔了下:“沒寫?”
“是啊。”謝濟川說,“韓頡把最後一道題目拱手送人,我自己知道我沒看,可是閱卷之人如何知道?若是被他們誤會我看了題目才寫出這篇文章,那策論無論寫得多好,都是別人施舍來的。我寧願不要。”
明華章默默看著他,心中復雜難言。
他早知謝濟川恃才傲物,但沒想到他驕傲至此,為了怕被人誤會作弊就不答?
虧他做的出來。
話已經說到這裏,謝濟川也順勢問:“你呢,最後一題寫了嗎?”
“當然寫了。”明華章道,“拿到紙條當夜我就將其燒了,我問心無愧,有什麽不敢寫的?”
謝濟川挑眉,似笑非笑問:“你就不擔心,那位誤會你的策論是看題後寫出來的?”
“我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無愧於心。外人怎麽看是他們的事,但我既然參加了科舉,就要盡力而為。”明華章說完,頓了頓,道,“我想,她應當也心如明鏡,一清二楚。”
“嗯?”謝濟川察覺不對勁,追問,“什麽意思?”
“你就沒有想過,那張紙上,到底寫著什麽嗎?”明華章眸光悠遠,遙望著丹鳳門,道,“貞觀朝時,科舉取士還只是虛名,錄取多參考名望,考中者多是望族子弟、官員之後,但她執政後,大力推行以文章詩賦取士,想出了塗名閱卷、由專人謄抄考卷以免主考官認出字跡等等舉措。你真的覺得,她會在科舉前泄露考題嗎?”
謝濟川挑眉:“你是說……”
“那張紙上,想必並不是考題,而是某些史料。”明華章嘆息,“如果以為有了考題後就可高枕無憂,心安理得等著及第,想必壓根不會被錄取;如果拿到紙條後認真研究上面的內容,私下查相關史料,自然便會明白她想要看到什麽方向的策論;但如果拿到紙條後壓根沒有看,即便文章寫得再精彩,論證再縝密,方向上也是錯的。”
典籍只有那麽多,但哪怕根據同一條經典議論,寫出來的文章也必千人千面,思路很難巧合。明華章不知道在女皇眼裏他的策文水平如何,但顯然,不會是女皇想要看到的。
他沒有看那張紙條,他心裏明白,女皇心裏也明白。原來他們三人真正的考驗不是科舉,而是那張紙條。
指鹿為馬的招數雖然臭,可是十分好用,能極大篩選出懷有異心的、服從度不高的臣子。無論明華章和謝濟川因為什麽原因陽奉陰違,都不可否認,他們對女皇沒那麽死心塌地。
這場萬眾矚目的科考背後,其實是一場秘而不宣的忠誠度測試。科舉名次,便是忠誠程度排名。
蘇行止是最終優勝者,他看了紙條,事後沒有沾沾自喜或驕狂自傲,依然用心準備,靠真才實學贏得女皇認可。明華章沒看,無論才學水平怎麽樣,態度首先就差了一籌。謝濟川壓根不寫,那就更不說了。
所以,從女皇的角度來看,這個排名十分公正,他們實在沒什麽可喊冤的。
謝濟川慢慢哦了一聲,眯眼道:“明白了,韓頡這廝又算計我們。”
明華章沒接話。輸了就是輸了,棋差一著,怨不得別人。歡迎加入企鵝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他雖然不喜歡蘇行止,但依然承認蘇行止靠的是真才實學,明華章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