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墨緣(第3/4頁)
“不放心。”明華章面上還是那副冷淡清高的模樣,嘴唇的動作微不可見,完全看不出他在說話,“所以我將那兩人打發過去了。”
江陵和任遙動腦能力暫不評價,但真發生什麽危險,倒還能擋一擋,適合留在明華裳身邊做護盾。
謝濟川極輕地笑了聲,同樣低不可聞說:“她身上的天賦獨一無二,韓頡恐怕就是看中這一點,才要將她吸納進來。如果她真的能勾勒出兇手的畫像,你這樣打發走她,不是耽誤案件嗎?”
“不需要。”明華章說,“沒有畫像,一樣可以破案。但她肯定要離開玄梟衛,過多參與案子,對她有害無利。”
謝濟川聳聳肩,說:“隨你吧。反正又不是我升職。”
另一邊,隗墨緣帶著明華裳遊園,明華裳沉默,隗墨緣也很沉默。
看得出來隗嚴清這些年錢掙了不少,宅子十分氣派,但隗家人少,大部分院子都是閑置的,草木叢生,遮天蔽日,走在寂靜的甬道中,反而有些鬼氣森森。
明華裳悄悄打量隗墨緣,他看起來精神很不好,一路走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隗掌櫃那樣一個人精,教出來的徒弟不至於連待客之道都不懂,除非隗墨緣身邊發生了巨大變故,讓他連外界刺激都注意不到了。
明華裳不動聲色,一臉好奇地問:“隗大郎君,這是什麽樹?”
隗墨緣回神,看向旁邊,說:“哦,這是槐樹。”
槐樹高大,沿著墻種了一排,若是夏末應當很壯觀,但現在槐樹沒有開花,唯有黑色枝丫虬結盤曲,乍一看像一排鬼爪,張牙舞爪從虛空中抓著什麽。
明華裳問:“怎麽種了這麽多槐樹?”
隗墨緣打起精神道:“師父說槐樹莢果多子,多子多福,所以買下這個院子時種了許多。”
槐子諧音“懷子”,可見隗掌櫃對求子的熱切,可惜越期望就越得不到。江陵問:“我看隗掌櫃年紀不算大,為何求子這麽多年都沒結果?”
任遙重重撞了江陵一下,怒目瞪他:“你會不會說話?”
隗墨緣是大徒弟,隗掌櫃沒有親生兒子,家產就要由他來繼承,江陵當著隗墨緣的面提這個話題,不是找茬嗎?
隗墨緣咳了一聲,說:“無妨。實不相瞞,師父早年是唱傀儡戲的,但他吃錯了東西,大病一場,之後嗓子就壞了。師父唱不了戲,被趕出戲班子,他帶著我四處奔波,風餐露宿,一直沒好好養身體。等後來,我們好不容易在洛陽站住腳,木偶生意漸漸有了起色,手裏終於有閑錢了。師父再去求醫,郎中卻說師父身體留下了病根,此後恐怕有礙子嗣。師父這些年沒少求醫拜佛,可惜都沒什麽用。慢慢的師父心思就淡了,後來他又收了二師妹和三師妹,他專心教我們三人,不再提子嗣的事了。”
明華裳三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隗嚴清還有這麽一段身世。
傀儡戲有很多流派,但大致無外乎一邊操縱木偶,一邊演唱,對演員的要求很高。
難怪明華裳覺得隗嚴清走路很有韻味,原來他曾經練過。隗嚴清嗓子壞後,傀儡戲自然是演不下去了,但他對木偶知之甚詳,最後靠給死人做陪葬木偶發了家,也算無心插柳,柳暗花明。
明華裳問:“原來隗掌櫃還有這麽一段過往,敢問隗掌櫃原來練的是什麽戲?”
“牽絲戲。”
明華裳眼中露出驚嘆之色:“竟然是最難的牽絲戲,真厲害!那大郎君是隗掌櫃的首徒,是不是也唱得一手好戲?”
明華裳長著一雙優美的杏眼,她又愛笑,當她看著人說“真厲害”的時候,幾乎沒有男人抵抗得住。隗墨緣也是如此,他下意識要應了,但話到嘴邊想起師父的忌諱,還是垂下眼睛道:“讓娘子失望了,我並不會傀儡戲。”
明華裳很失望:“是嗎?家裏鮮少讓我出門,我還一直沒聽過傀儡戲呢。”
對著一個十六歲少女滿懷期待又慢慢熄滅的眼睛,任遙看著都於心不忍,更別說男人。果然隗墨緣過意不去了,說:“崔娘子,抱歉。但嗓子是師父的心結,他一聽到傀儡戲就發火,不允許我們私下學。若娘子想看其他,我定在所不辭,但傀儡戲……”
明華裳本也不是為了聽戲,見狀趕緊說:“哪裏,是我不懂事,讓大郎君為難了。郎君可真是孝順,隗掌櫃雖然沒有子嗣,但有你們師兄妹承歡膝下,倒比尋常人家的兒子強多了。將來隗
掌櫃養老時,大徒弟是兒子,二徒弟是兒媳,三徒弟是女兒,不知多有福氣……”
明華裳說著,很做作地呀了一聲,捂住嘴。她暗暗拉任遙的衣服,等著任遙給她配戲,任遙臉都憋紅了,實在演不出來,只能用力掐了江陵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