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畫像(第2/3頁)

他在公侯小姐的寢房裏暢通無阻,周圍明顯屬於貴族女子的擺設讓他既興奮又憎恨。他環顧四周,床底、衣櫃、坐具,可以擺放屍體的地方有很多,可是這些都還不夠。他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滿意的地方。

床。

被褥整整齊齊疊放著,上面似乎還有女子的幽香。他激動地將“他的女人”放在榻上,拉開被褥,將不久前還蓋在貴族小姐皮膚上的錦被,覆在蓮心臉上。

明華裳不知不覺已經半蹲在床榻前,直愣愣盯著蓮心空洞的眼眶。明華章用火折子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喚道:“二娘?”

明華裳猛地回神,偏頭看到明華章擰眉望著她,眼裏似有擔憂。火星明明滅滅,他筆挺的臉籠罩在火光中,一半明一半暗,有一種壁畫上天神般的莊重感。

明華裳愣了半晌,從那種極致共感中掙脫出來。明華章見她還不說話,伸手要去探她的額頭,被明華裳猛地抓住。

“二兄,最重要的一個點,我想到了!”

明華章自己說著不介意和屍體靠近,但看到她蹲在死人前,他還是不動聲色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清凈處:“嗯?”

明華裳完全沉浸在興奮中,一點都沒注意明華章的動作:“我之前一直拿不準他對女人的態度,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顯然他很仇視我們,刻意要嚇我們一跳。但如果只想嚇人,將屍體吊在門口,我們一開門就能看到,效果不是更好嗎?為什麽偏偏要將蓮心藏到我們的被褥裏?”

明華章一直在查蓮心是怎麽死的,兇手用了什麽工具、在什麽時辰,倒沒有想過背後的原因。

是啊,但凡有行動,背後必有需求,兇手做這些時,心裏在想什麽?他為什麽偏偏要這樣做,而不是那樣做?

明華章虛心求教:“為什麽?”

明華裳指向床榻,目光亮的發光:“因為床榻。床和其他家具不一樣……”

明華裳本來想說床是進行夫妻生活的地方,這個意義遠超普通坐具,但話到嘴邊她才意識到面前是她兄長。明華章眼睛優美而清亮,認真看著她,她要怎麽說?

明華裳臉一紅,鮮見的卡殼了。明華章看到她的表情意會了,他有些尷尬,但他是兄長,怎麽能在妹妹面前想這件事?他努力端著寵辱不驚的穩重架子,說:“然後呢?”

明華裳也不知道明華章懂了沒有,磕磕巴巴繼續往下說:“這是他潛藏的想法,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受到挑釁,宣告自己的力量時潛意識會選床,正好反映了他的人生經歷。”

明華章這回注意力是真的被吸引走了,沒有再糾纏於那些緋色尷尬:“人生經歷?”

一個殺人現場,竟然還能看出來兇手的人生經歷?

“嗯。”明華裳點頭,從頭整理自己的思緒,“他應當是個男人,年齡在二十到三十之間。不會太小,年輕的話沒有經驗,不會對床有這麽強的情感偏見;也不會太老,畢竟兩天連殺三個人,對體力的考驗不小。鑒於他對美麗的侍女有這麽強的渴望和恨,我猜測他曾有過一位妻子,容貌美麗,長袖善舞,鄰裏都很喜歡她。他的妻子可能在大戶人家做侍女,但後來出於一些原因背叛了他,很可能做了對方少爺的侍妾……”

明華裳說到這裏頓了頓,她想到太平公主府的情況,道:“不對。不是少爺,而是主君的侍妾。”

想通這一點後,明華裳的思路越發順暢:“看他對屍體的殘暴程度,可見他孔武有力,體力甚好,占有欲強,能輕輕松松勒死一個女子。這種人發覺妻子出墻時,極有可能會暴怒,當即暴打甚至殺死妻子,他的憤怒不至於要壓抑數年後,發泄在一群和他妻子無關但身份相似的侍女身上。所以,最有可能的解釋是他有事離家,不知妻子近況,等他回來時,妻子已經跟著貴族跑了。所以,他應當從過軍,是個實力強悍的軍人。”

明華章腦子裏幾乎馬上就有畫面了,但他沒有貿然接受,而是問:“離家數年的也可能是商人,你為什麽覺得他是行伍中人,而不是遊商?”

明華裳說:“雖然總說人命天定,但我覺得,一個人的性格和他入哪一行其實是相互選擇的。一個從商的人,不會好鬥,同理,一個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會走上經商的道路。他將記仇和報復擺在這麽明面上,不像是一個商人的思維,更像一個士兵。而且,因為他好鬥、殘暴卻不知遮掩的性格,在軍中也混不好,多半會被排擠出來。可是他卻出現在太平公主的山莊,可見,他離開軍隊後投奔了權貴,成了某個大人物的家奴。”

二十到三十之間,曾在行伍卻又成為家奴,兇狠好鬥,跑過一個妻子的壯年男子……明華章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