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翰林院(一)(第2/3頁)
每一樣都用小布片包了,細細寫了日期和來歷,開頭都是一般的“與吾妻阿芙”。
阿芙一樣樣拿著細瞧,眉眼彎彎,像是也跟著秦放鶴一路走過來似的。
小木哨線條簡單,但打磨頗用心,光溜溜的滑,阿芙好奇得擺弄幾下,放到唇邊輕輕吹了下,“滴……”
她驚喜地睜大眼睛,真有趣。
怪好聽的。
白露過來倒茶,無意間瞧了眼,便抿嘴兒笑,“老爺這是想您啦。”
瞧瞧,一草一木一點小玩意都記掛著,“這個有趣,帶回去給阿芙瞧瞧”“那個也好玩,阿芙肯定沒見過”……
阿芙聽了,粉面飛紅,笑罵道:“這也是好混說的?”
“她倒也沒混說,”換好衣裳的秦放鶴從裏頭出來,隨手綁了的發間還帶著水汽,“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想著你不大出來玩,與你瞧瞧。”
阿芙歪頭看他,辯駁道:“怎麽不值錢?這……”
都是你的心意,便重若千鈞。
她性格內斂,能說出前半截,已然不易,又哼了聲,也不叫人,親自捧了,小心翼翼地歸置到自己的床頭小櫃子裏。
放進去,又不舍得,再一樣樣翻出來擺弄,然後又放回去,再拿出來。
秦放鶴見了,不覺失笑,含笑看著她玩。
等阿芙玩得差不多了,他才問:“方才在門口,我見你眉宇間隱有郁色……”
不待他說完,阿芙就笑著打斷,“偏你心思重,哪裏有什麽。”
“你素來報喜不報憂,我可不聽,”秦放鶴搖搖頭,看向白露,“我只問她。”
果然白露便道:“倒也沒什麽,您不在家這幾個月,夫人時常去向姜夫人請安,也結伴玩耍,又有二姑娘常來作伴,只是前兒孔翰林的兒子滿月,夫人去賀了一回,”說到這裏,白露突然捂嘴笑了下,“難免艷羨。”
“呸!”阿芙臉上瞬間就紅了,攆了白露出去,又向秦放鶴急急道,“快別聽她胡說!”
秦放鶴哈哈大笑,過去拉著她坐下,“我當是什麽大事。”
阿芙都快羞死了,扭頭不理他,只用紅彤彤的耳垂對著。
哎呀,羞死人了!
“你我俱都年輕,身體也好,來日方長,有什麽可擔心的。”秦放鶴知道這個時代對子嗣的狂熱,笑完之後,又聞聲軟語安慰了一回。
也不怪阿芙有心事。
實在是秦放鶴太年輕了,一幹友人們就沒有比他更小的,自然成婚生子都在前頭。
算來,孔姿清的未婚妻因家中長輩過世,成婚就算晚的了,可如今兒子也滿月了。
趙沛自不必說,乃是他們一幹人等之中最年長者,幾年前孩子就會跑了。
齊振業膝下一女一子,康宏有兩個女兒,杜文彬也有一個兒子……
男人們要好,女人們自然也時常聚會,湊在一處,少不得提及自家孩童,唯獨阿芙一個沒有,難免不自在。
夫妻倆笑鬧一回,便有人來傳開飯。
高程也被請了過來,向阿芙再三相謝,又說自己不會久住。
阿芙預要挽留,秦放鶴便笑道:“他是真要出去。”
幾年磋磨,高程如今也懂得些人情世故,想著畢竟人家少年夫妻,又新婚燕爾,自己雖說住在客院,可日常出入到底不便。
他先把想法說了,秦放鶴倒也沒攔著,“我有個朋友叫杜文彬的,也是同一科的二甲進士,他有個族弟,今年也進京了。人我見過,才學自不必說,人也靦腆內向,如今在城裏賃著一個院子。杜文彬有些擔心他自己應付不來,也悶壞了人,正想找個可靠的過去分擔,不如我就薦了你去。一來交個朋友,二來相互切磋,也能彼此進益,你以為如何?”
高程家境不錯,但也只是相對於章縣平民而言,到了這寸土寸金的京城,就什麽都算不得了。
清河府又不比人家有會館,若單靠他個人財力,也只好與陌生人分攤同一院落的一間屋子罷了。彼此不熟悉,性情也不了解,終究是隱患。
故而聽了秦放鶴這話,豈有不歡喜的?當場謝了又謝。
秦放鶴笑道:“順水人情,倒也犯不著謝,只一點,京城多人才,多奇葩,你可不許見獵心喜,拐帶人家沉迷術數。”
說得高程也笑了,“如今我也改好了,偏你揪著不放。”
當天下午,秦放鶴又去向師父師娘報平安,去翰林院銷假。
白雲村距離京城不算特別近,所以他回來的也不算最早的。同科榜眼隋青竹祖籍北直隸,就在京城外圍,據說半個月前就正式開工了。
銷假後,秦放鶴也沒急著回家,而是蹲在翰林院外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