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拜訪
沒想到孔姿清當晚就來了。
這麽快?!
聽見下頭的人來報,秦放鶴和齊振業對視一眼,連忙迎出去。
才走到前院,便看見身姿挺拔的青年大步而來,玉色鬥篷在他身後鼓起,像高高的帆。
齊振業便假惺惺抱怨道:“哎呀,人家才來,行李都沒收拾好,你說他就來了……”
還沒說完,自己先就笑了,上前跟孔姿清碰了碰拳頭。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舊友異地重聚,總是令人歡喜。
孔姿清面上也泛起笑意,又看秦放鶴,“嗯,長高了。”
嘖,秦放鶴失笑,“三年了,再不長成什麽了?”
非但長了,因他這些年瘋狂補充營養,又保證充足的運動量,個頭躥得很猛,已經跟部分成年人差不多了。
笑完,秦放鶴又拉著孔姿清細細打量,不住點頭,“嗯,黑了,高了,瘦了,但是人也精神了。”
看來少爺外出遊學收獲不小,身上的繁華富貴氣都淡了許多,像終於開始把根紮入土地,踏踏實實接地氣了。
“哎呀,有甚事不好進去說麽,”齊振業看不下去,覺得這倆人簡直有毛病,一手一個推著往裏走,“怪冷的,杵在外頭不是瓜麽……”
又扭頭吩咐阿財,“去城裏找家好館子,訂一桌像樣的席面來,再打一壺酒,餓們今晚不睡咧!”
阿財歡歡喜喜去了。
那邊孔姿清進門解下鬥篷,又就著熱水洗了手,這才坐下。
三年不見,有好些話要說,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倒是秦放鶴更從容些,邊替他倒茶邊說:“路上遇到幾次風雪,怕趕不上看你會試,所幸沒耽擱……路上我可遇到不少應試的舉子,保不齊裏頭就有你來日同僚。”
剩下的,自然也有來日自己的太學同窗。
一點兒沒變,孔姿清靜靜聽他說,伸手接茶。
“對了,你什麽時候回京城的?”
孔姿清道:“中秋前就回來了。”
秦放鶴在他對面坐下,“本該登門拜訪的,只是臨近年下,也不知令尊是否得空,故而不敢寫。”
啜了口微燙的茶,孔姿清聞言搖頭,“父親已連續半月留宿衙門了,年前都未必有空。”
孔父乃從四品鴻臚寺少卿,專門負責各處禮儀接待並祭祀準備等事,如今正值年下,各國各部都派來使者,有的還是小可汗、王爺等親自來的,怠慢不得;另有皇帝要帶領宗親並文武百官去往城外年末祭天祭祖,又有例行的皇室年末加封,整個鴻臚寺連帶著禮部、戶部都忙得不可開交,好些官員嘴上都起泡。
莫說會客,連孔姿清自己都已經將近二十天沒見到親爹。
最近一次父子見面,還是上個月無意中大街上遇見了,孔父匆匆在馬背上交代了兒子幾句,然後便“消失”至今。
“聽說如今你正式拜在汪扶風汪大人門下?”孔姿清問。
秦放鶴不意外他知道,畢竟消息早就傳到孔老爺子耳朵裏,這祖孫倆私下裏肯定也還保持聯系。
“當時情形,我不說你必然也猜得出,”他笑了下,“不過結果不壞。”
汪扶風他雖未見過,卻也聽過,在民間官聲不壞,就是行事多少有些……難測。
孔姿清點頭,表情微微帶了點難以言說的復雜,“前日汪大人剛剛在朝上彈劾王貴妃之弟當街縱馬,驚嚇百姓,滿朝嘩然。”
京城規矩森嚴,除非特令,四品以下官員及平民不得城中騎馬。那王貴妃之弟本一介平民,數年前因姐姐得寵才封了個末流爵位,日益囂張,已引得許多人不滿。
秦放鶴:“……”
不愧是您!
齊振業在旁邊歪著身子磕南瓜子,嘖嘖出聲,聽得津津有味,“那貴妃不得向皇帝吹枕頭風?”
貴妃,那就是得寵的小老婆,枕頭風好使得很!
多年不聽如此直白粗鄙的話,孔姿清一時說不清是想念還是怎得,無奈搖頭。
秦放鶴細細分辨孔姿清的話,“只怕另有隱情。”
快過年了,京城內必然皇親多如狗,國戚滿地走,各方紈絝、二世祖、三世祖們齊聚,少不得爭強好勝,縱然鬧出多少事來也不意外。
更何況王貴妃得寵,她弟弟當街縱馬固然不合規矩,可說小不小,說大也不算大,類似的事情別人就少了麽?到底未曾傷害人命,真要專門針對此事彈劾,未必能有什麽結果。
汪扶風不是那等無事忙的,偏偏趕在大年下給皇帝添堵,必有緣故。
孔姿清看了他一眼,點頭,“只怕與幾年前的江南鹽案有關。”
秦放鶴和齊振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