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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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嘴角又漫起笑,眼尾如彎月,心中柔軟得像被吹開的棉花糖。

他沒忍住捏了一下阮綿的手指頭,頷首答道:“你說得對。”

阮綿只是傻笑,把手裏的東西舉得高高的,看見金屬牌上刻著的笑臉吃掉風雪,被小桔燈照出橙黃色的光。

“先生,那這個笑臉是什麽意思呀?”他好奇地問洛春。

“......那是我刻上去的,是以前的語言。”洛春輕咳一聲,略顯赧然地撓了撓臉側。

他這時候又對自己這些小心思感到羞恥,自顧自地赧然半天,終於輕聲告知:“意思是最好。”

阮綿長長地哦了一聲,耳朵向後揚,左右搖晃洛春的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是因為我是帕帕恰山谷最好的小羊才送給我的嗎?”

“嗯......”洛春視線移開,不置可否,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是因為你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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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一吹,阮綿的耳朵跟著一起顫抖。

他驟地停下腳步,仰著頭看洛春,眼睛濕漉漉、視線直勾勾,都像要把洛春融化進去了。

亢奮的情緒自心口向外蔓延,阮綿覺得自己從小角到尾巴尖兒都是暖乎乎的,已經變成一塊被加熱後的牛奶小面包了。

“這、這是給我的噢!”他突然不會說話了,平時偶爾會躥出來的直白話語驟地消失殆盡,只剩下自私地求證,幹巴巴的問訊。

洛春抿著笑點頭。

阮綿睫毛持續扇動,還想接著問“小羊是不是最好”,但又擔心洛春反悔,於是偏心地想要把這句話一直一直吞到肚子深處去。

“那那那、那我要戴上!”他連著動作都很急切,總害怕花神找他要回,慌慌張張地把帶子系在自己脖子上。

可是他有些笨,這繩子短了點,他鼓搗好一會兒,愣是沒扣上。

“先生、我——”阮綿便無措起來,語氣聽來怪委屈的,“我怎麽戴不好。”

他當然戴不好,因為這本就不是項圈。

項圈對於動物來說意味著什麽,順從、歸屬或者是屈服。

萬事講究分寸的溫柔花神,是不會選擇做這樣的事情的。

他用神明的語言刻了銘牌,為小羊送去禮物,並不是想讓他成為自己的附屬品。

他就是單純覺得,阮綿值得他這樣做,他也很想對他好。

所以洛春將項圈從阮綿脖子取下來,指尖錯開他雪白的頸項,撩開對方的袖子,彎腰替小羊帶在手腕上。

他的手腕也很白,是天鵝羽毛的顏色,鏈條剛好合上,洛春垂下眼,細致地為他扣好。

“這樣就好了。”洛春用指腹蹭過銘牌上的文字,告訴阮綿,“很漂亮。”

阮綿懵懵懂懂,保持著擡手的動作,直到洛春松開他時才猛地回神。

他拉了拉洛春的衣擺,又攤開掌心,側側頭笑:“謝謝先生。”

“但是還想要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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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洛春又仔細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們徐徐往亮堂的方向走,洛春心中輕輕飄飄,還有些不適應。

以前從沒有人類......或者說小動物同他這樣接觸過,大家對他尊敬又畏懼,導致洛春此刻受寵若驚。

他眼簾微垂,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意識到自己心中這種微妙的感覺並不是源自抗拒。

他覺得自己也好像一棵植物,在絕望的冬天突然得到養料,需要陽光、空氣和水源。

而在全年多雨的帕帕恰山谷,恰好有一只小羊帶來了足夠的溫暖,導致自己便在不受控制地向其偏移。

於是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向著漆黑的路。

腳步落在雪地會形成咕啾咕啾的奇怪聲音,雪簌簌地落,好像是被封印在水晶球裏的場景。

起風的時候,他的視線還是下意識地向阮綿的方向轉移。

小羊的頭發被發絲卷亂,他今天沒帶帽子,於是連帶耳朵一起都被吹得搖晃起來。

“......阮綿,你的後腦勺怎麽禿了?”洛春觀察了一會兒,突然驚奇地問道,“剛才也是,好像感覺肚子上的毛也少了一點。”

阮綿一僵,立即用空著的那只手按住頭發,慌張地打著哈哈:“沒、沒禿呀,有在好好長的,只是長得比較慢啦。”

洛春依然抱有懷疑態度,但是阮綿已經很快轉移了話題。

“先生,你一般怎麽過冬天呀?”

“嗯......”洛春被他帶走,拖了長長一聲,實在沒能從自己之前重復乏味的日常裏找出什麽樂子來,“就,睡覺和看書吧。”

“是先生客廳裏那些嗎?”阮綿想起來在洛春客廳裏看到的書架,很明顯來了興致,耳朵高高地揚起來,像一只小狗,“是不是花了很久才看完呀?”

“沒有看完,還剩了一小點。”洛春笑得矜持,順著阮綿的話題,努力回憶起一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