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桔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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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阮綿離開的時候,小挎包裏裝了很多自己沒吃過的葡萄味硬糖。

他膝蓋上纏了新的紗布,還有些疼,所以走起來有些一瘸一拐。

他邁出去三步就要回頭,與洛春揮揮手,再看看掛在窗沿擋住紅葉的晴天小羊,然後按住帽子,大聲說著再見。

直到一直走到路口看不見洛春的家他才停下來,取下帽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後腦勺,又變成小羊,低頭看自己缺了一塊毛的肚子。

在做那只晴天娃娃時阮綿太著急,胡亂剃了一點最好最幹凈的軟毛,現在那部分粉色的皮膚裸露出來,帶了一點毛發的根部,摸起來有點刺手。

這缺了一部分讓他有點不可愛了,禿了一部分不再是一個蓬松球體。

但阮綿看了會兒自己禿禿的肚子,又很快仰起腦袋,趾高氣昂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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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快入冬的時候,小羊很抱歉地告訴洛春,自己不能經常來了。

果果第一次體驗冬眠,對即將來臨的冬天期待又害怕,時時刻刻在擔心自己準備得不夠充分,於是小羊也自發去給他找東西。

幹燥的枝條,飽滿的松果,蓬松的羽毛,能把松鼠一整只套進去的棉手套,總之只要能算是過冬的物資,通通搬過來塞到果果的窩裏。

阮綿猶豫了很久,又分了兩顆葡萄硬糖過去。

他看著果果吃完,又拜托果果把糖果包裝要了回來。

他把彩色的糖果紙擰成兩個蝴蝶結,綁在晴天娃娃的腦袋兩邊,再一起掛在樹枝上。

洛春來到這棵桃樹旁邊時,一眼望到的就是這個打扮得像個小姑娘的晴天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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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像個小姑娘,阮綿甚至還用了點毛給娃娃做了件棉衣服,讓它也看起來也在有好好過冬的樣子。

洛春望了好一會兒,自己都沒意識到唇邊掛了笑,腳步挪到一旁,輕輕敲了敲阮綿家的門。

阮綿的家建在一棵桃樹裏面,上百年的老桃樹,但在十幾年前遭受一場雷擊,中間的樹幹已經空掉,本以為是一棵死木,去年起又隱約長了點新芽。

他在樹幹裏鋪了幹草把坑坑窪窪的地方遮住,又陸陸續續找來亞麻編成布擋住焦黑的樹幹,卷了麥稈搭成頂,用木板做了門,一住就是好幾年。

這樣看起來倒也挺溫馨,只是這家裏一點蘊含人類智慧的機械元素都沒有,每次左右開關門全靠蠻力推,還挺費勁。

洛春敲了門後聽見裏面有窸窣聲音,便靜靜地等著。

門縫裏出現一個白白的身影,小羊支起前腿把整個門都推開之後才籲出一口氣,有些疑惑地擡頭。

然後他便呆住了。

場面大概安靜了有兩秒,阮綿甚至連氣都沒在喘。

正在洛春準備和他打個招呼時,小羊紅著臉,連拖帶拽,又把門給帶上了。

洛春:......

我該走嗎?大老遠過來吃了閉門羹的花神默默想到。

“阮綿?”等了近一分鐘後,洛春有點猶豫地喊,“你還好嗎?”

裏面沒應聲,只傳來咚咚鏘鏘一陣響,再打開門出來的是人形的阮綿。

他鼻尖上帶著點細汗,不知道是慌的還是急的,帽子歪歪地帶著,翹了一縷頭發出來,捋順氣了再怯生生地喊:“先生。”

“早上好。”洛春保持著體面的笑容,微低著頭注視他好久,手指才在空中輕輕點了點。

“帽子,歪掉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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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綿耳朵有點紅,手忙腳亂地扶正,卷卷的額發繞進帽子裏,自己也沒意識到。

於是洛春便向前邁一步朝他伸出手,微微傾身,指腹勾住他的頭發,很輕地替他理好。

他的動作很自然,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能明顯感受到親切,又不至於太沒分寸感。

但由於他表情實在是太認真,眼神專注得像在望一汪春水融化,導致阮綿還是不知所措,手指蜷緊,沒由來地止住了呼吸。

洛春很快又回到合適的社交距離,眯眯眼睛:“我是來掛小燈的。”

他這次也提了小籃子過來,上面蓋了一塊淺綠色、印有白色小花的布:“還給你帶了一點貝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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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徹底進入冬天之前,洛春會給帕帕恰山谷的居民家門前都掛上燈。

橘黃色的,被做成扁扁的圓形,吊了流蘇小辮兒。

這是為了防止初來乍到想來定居的生靈打擾了冬眠的動物,也是為了讓在冬季大霧天氣迷路的動物還能順著燈光回家,但在更多意義上應該是被當地住民當做祈福的象征。

花神來了,燈也亮著,春天不該遙遙無期。

洛春從籃子裏拿出兩盞燈,一盞掛在小羊阮綿的家門口,一盞掉在松鼠果果的窗前。

“我年初的時候聽到有生靈管這個叫小桔燈。”他一邊說,一邊又拿出一個給阮綿看,“所以今年就加了葉子,也調了點橘子香放在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