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追問
順著他的目光,李則安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刮破了小腿,正在流血。
“沒事。”他說。
小傷。
譚既來緩了口氣,翻身去抓折疊床頭的睡褲。
看他要往外走,李則安連忙問:“你去哪兒?”
“我去借點酒精和棉簽。”
“不用了。”
“怎麽不用,都流血了,”譚既來又看了一眼他的傷口,“還需要紗布。”
“譚既來。”李則安叫他。
譚既來停住腳步。
李則安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傷口,說:“今晚譚斌值班,我讓他送過來就好,你別出門。”
他按了耳返,說了幾句,很快譚斌過來敲門。
譚斌提著藥箱進屋,非常熟練地處理傷口。
整個過程,屋子裏異常安靜,譚既來和李則安都不說話。
譚斌挺粗的一個人,一開始大著嗓門兒在嚷什麽“怎麽弄的啊這是”,或者“這點小傷也讓我來處理”。
但是說著說著,他也慢慢感覺到了屋子裏彌漫的詭異氣氛。
他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輪番滾過,最後落到李則安身上,問:“老李,你臉怎麽那麽紅?”
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則安若有若無地瞪他一眼:“疼的。”
譚斌不信:“是嗎?”
李則安強行:“嗯。”
譚既來一邊努力轉移話題,一邊擔心地問:“他被金屬劃傷的,要不要打一針破傷風?”
譚斌一臉他小題大做的表情:“他經常被金屬刮傷,每次都打人不被戳傻了。”
譚既來:“經常?”
譚斌嗤笑一聲。
他想起最初認識那幾天,他們跟Bug打架的場景。
估計那樣的情況,他們經常會遇到。
他目光下移,找到李則安的小腿。
之前怎麽沒發現,他腿上好多或長或短、或大或小的傷口。
譚既來盯著那些傷,有點難過。
譚斌囑咐了句“別沾水”,收拾了藥箱就要轉身出去。
譚既來攔住他,逼著他給李則安打針。
最後譚斌被他弄的沒轍,歪頭沖著李則安笑:“有人心疼你誒……你要打嗎?”
譚既來心道譚斌這個嘴真是很討厭。
李則安眨了下眼睛:“那……打吧。”
“那你得去醫務室,”譚斌一拍藥箱,扯著嗓子,“我這兒可沒有破傷風。”
三人戴著口罩帽子,捂得嚴嚴實實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在辦公樓後的一棟兩層小樓裏。
打完破傷風,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三個人排排坐在長廊的座椅裏靠時間。
譚既來和李則安幹巴巴坐著,譚斌在旁邊百無聊賴地刷dy。
他愛看沙雕類的視頻,大數據推送給他的也全是段子。
他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
譚既來本來在發呆,但當耳朵裏鉆入“空腹可以吃飯嗎”、“我二舅當過兵影響我坐牢嗎”、“監獄裏全是罪犯,警察為什麽不去監獄裏抓人”之類的二逼笑話後,也忍不住勾唇。
他想問:為什麽沙雕網友這麽沙雕……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扭頭一看,是李則安彎了眼睛。
他手支在額頭,整個人輕輕抖動,眼裏全是笑意。
譚既來繃了大半天的沉悶情緒融化大半。
這樣的李則安鮮活好多。
終於在譚斌又一陣魔性狂笑的催化中,兩個人對視一眼,莫名其妙跟著大笑起來。
譚斌的笑張牙舞爪極其誇張,嘴巴咧得極大,像是要吃小孩。
譚既來“咯咯咯咯”,靠著椅背的身體輕抽,不時拍打扶手。
李則安即使是大笑也很收斂,只是眼睛彎彎嘴角彎彎,輕輕搖頭。
三人好容易笑夠了。
譚斌舒了口氣,突然頭動了動,認真聽耳返。
幾秒鐘後,他翻個白眼:“靠。”
譚既來:“怎麽了?”
李則安:“快去吧。”
譚斌:“那你咋辦?”
李則安:“我沒事,再說還有……”
他看了譚既來一眼,說:“他陪著我。”
譚斌點點頭,甩下一句“有事你再找我”,就背著藥箱轉身跑了。
譚既來看著他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問:“到底怎麽了?”
李則安按了下耳返:“39說63不小心摔了玻璃杯,手上好多處劃傷,請23幫忙看看。”
譚既來:“63沒事吧?”
李則安:“有幾顆玻璃碴子紮的深,所以需要23去處理。”
譚既來:“希望他沒事。”
到了時間,醫生允許他們離開。
他扶著李則安慢慢走。
與其說是扶著,不如說是象征性搭把手。
李則安根本沒把這個小傷當回事,健步如飛。
出了這棟樓,兩人橫穿警局大院。
現在已經是深夜,熱鬧一天的城市安靜下來,竟然算得上清幽。
月亮掛在天上,渾圓渾圓的。
譚既來低頭看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糾纏在一起,想起奇異國度裏,薄陽落日時分柏油路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