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君主墓 終

郁飛塵拔出劍, 把屍體翻了個面,讓君主正面朝上。死氣爬上君主的臉龐,他的眼睛卻緩慢看向發出笑聲的人。喉頭抽動, 似是想說什麽。

那人亦看著他。

一個長久的、無比簡單, 又像是無比復雜的對視。

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021號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在了門口。

“好熱鬧。抱歉……我好像來晚了。”

沒人理他。

安菲走向郁飛塵。

“聖杯讓君主遠離死亡,為什麽這把劍卻可以奪去他的生命?”他的目光在墓室裏掃過, 若有所思道:“所以說,被殺死的人究竟是誰?嗯……被囚禁的又是誰?”

郁飛塵用劍尖指了指倒地的君主:“他是騎士。”

“武士。”安菲用十分嚴肅的語氣糾正。

難道有什麽區別?

郁飛塵提劍走向被鎖住的那位:“國王得到聖杯,長生不死。他把聖杯裏的水分給了他的武士, 所以武士也一直在。活得太久, 他變成暴君。最後武士勒死了他, 成為新的君主。”

也許沒勒死, 國王是不死之身,最終只能以重重鎖鏈囚禁。“勒死”是一種修辭。

“真遺憾。”安菲看向倒地的君王,“看來, 當初的武士,最後也成為了一樣暴君。”

“國王想解開鎖鏈,用這把劍去向武士復仇, 所以他騙我說,他是武士, 第一次刺殺失敗了,現在要拿起劍去繼續殺死暴君。”

國王:“……我並沒有這樣說。”

“暗示也是一種說。”郁飛塵以大劍拄地, 繼續道:“他說他是這把劍的主人, 這一點倒沒有騙我。”

一直由武士背著的劍, 就理所當然是武士的所有物麽?可身為武士, 他的一切, 包括他自己都隸屬於那位君王。尤其是——

“這把劍是武士向國王宣誓效忠時用的。它是一件帶有誓約的物品,所以,也可以說,它是國王的劍。”

安菲輕點頭:“因為立下了誓約,所以武士永遠無法用這把劍殺死自己的主人……所以他最初才選擇用鎖鏈,而不是用劍。相反,當他做出背叛之舉,這把劍卻可以將他處決,甚至能夠越過聖杯的力量剝奪他的生命。”

短短幾十秒之間,曾經的武士,現在的君主——他的華袍已化為塵土,俊美的面容迅速腐朽,化為猙獰的骸骨。在苟延殘喘的最後一刻,他也只是看著墻壁中央,喉骨動著,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被鎖住的——真正的君主與最初的國王,居高臨下看著武士的枯骨,他緩緩勾起唇角,笑容冰冷而瘋狂。壁畫中暴戾近於瘋狂的君王放輕聲音,低語說:

“那力量我曾只與你共享。”

“背叛者……你的代價就是這樣。”

語罷,他低低笑起來,身體帶著鎖鏈一起抖動,笑聲愈大愈瘋癲,然後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墓室情景忽然變化。以國王的身體為中心,一切都在褪色!青苔枯死,墻壁剝落,吊燈坍塌,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在瞬間朽壞枯敗。

幽深的墓室,華美的寢宮,琳瑯的陪葬品,遠道而來的奇異客人,也如那大劍和聖杯一樣,失去了曾經的光華。

這時他們看見,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具被鎖鏈纏縛的古老的幹屍。

地面上躺著的,亦是一具同樣的屍身。

原本是可怖的鮮紅士兵所在的地方,是一些披甲衛兵的屍骸。

如一場詭異夢境的破滅。

沒有長久的美德,沒有永恒的忠誠,只有墮落、背叛的罪行。那精美的壁畫,神聖的筆觸,超現實的表現法,描繪的卻是世俗而肮臟的故事。人世間,這樣的故事周而復始。

郁飛塵伸手,在國王身上摸索,果然碰到了一枚鑰匙,那是通往迷霧之都下一個地點的信物。

安菲也在地上的武士屍身上得到了。

021沒有動作,郁飛塵看見他手中也握著一枚鑰匙。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021謙恭道:“我在此地的使命與您不同,因此,得到它的地點也不相同。”

郁飛塵:“那你可以走了。”

021聽話地往後退幾步,對他躬了躬身:“期待與您再次相見。”

安菲晲著這一幕,不言語。

等021號的背影消失在墓道深處,郁飛塵:“玻璃室?”

安菲轉身:“不要理他。”

郁飛塵申明:“沒有理他。”

安菲俯身撿起聖杯。

君主和武士的故事結束了,鑰匙也拿到了,卻覺得還有許多謎團沒有解開。

“武士終結了暴君的統治,又在漫長的生命中成為新的暴君,然後呢?誰又終結了他?聖杯為何遺失在噴泉池中,大劍為何插在君主身前,他又是因為什麽,非要重新召集客人,期待能夠再次得到聖杯呢?”安菲道。

郁飛塵回想了整段經歷:“不知道。”

安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