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創生之四(第3/4頁)

“哎!郁哥!”白松跟著他:“你肯定在騙我。”

郁飛塵說沒騙。

白松不信。

“那個世界我不想再提,希望你記住。”郁飛塵在樓下不遠處給白松買了翻譯球拍進腦袋裏,並租到了一位導遊。

導遊服務漲價了,兩片輝冰石。白松往這邊夠,還拼命想說些什麽,但被導遊笑眯眯地拉走了。

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其它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做。他要回旅店了。

巨樹旅館名副其實,是棵巨大的樹。但它比外面世界的一片森林還要大,濃密的深綠枝葉裏結著繁星一樣的樹屋,裏面有個他長租的房間。

躺在樹屋的床上,郁飛塵看著自己的手心。

握緊,松開。

再握緊,再松開。

不是錯覺,他的力量和對身體的掌控程度全部提高了一個等級。這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因為樂園裏,所有人的身體素質都是固定一樣的——為了避免鬥毆。

現在他的身體卻改變了。

只有一個解釋——這是永夜之門裏破碎的收容所被解構時,他獲得的力量。這力量是直接從外部世界獲得的,無法被任何人或神剝奪。

這樣的力量,正是多年來他執著想要得到的——像經驗、技能與知識一樣,永遠屬於自己的東西。

獲得這些東西,感受到自己逐漸變強,能夠掌控的事情越來越多,是一件能夠成癮的事情。就像他在最初的那片海上時,也喜歡沒日沒夜在飛行甲板上練習起降一樣。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郁飛塵中斷了思緒。

他喝多了。

那不是什麽愉快的記憶。就像剛到樂園的那段時光一樣,是早已決定永遠遺忘的東西。

不知道離下一次進入永夜之門還有多久,克拉羅斯說它沒規律。

一聲鐘響意味著樂園的一天,白松被導遊帶走,大概需要一天半才能回來。無事可做,他閉眼入睡。

周圍一切微微晃動,在入睡與清醒的臨界點,他知道這是樹屋在風中微微搖擺。

樂園是安全的,不必有警惕,他也早已習慣了這種水波一樣的晃動。

在淡松子酒的氣息裏,他放任自己沉入了水中。

水。

河流。

海洋。

——夜晚的海洋波瀾起伏,像漆黑的幕布在風中不停翻湧。

但夜晚的母艦是個燈火輝煌的堡壘,像平地一樣堅如磐石,紋絲不動。

他把微微汗濕的頭盔抱在懷裏,肩上掛著護目鏡,推開了宿舍門。

室友們在打牌。他們幾個在學校裏是室友,現在仍然是。

“你下機啦。”室友說。

他說:“下了。”

室友繼續打牌。

他收拾,洗漱,整理衣物,然後打開了一門線上課。

室友之一警惕地結束打牌,過來巡視他在學什麽,巡視完,說:“你無聊不無聊?”

他說:“不無聊。”

“你管他幹什麽,天生的。”另一個室友說,“連起降都上癮的人,他看什麽都不無聊。七上輩子肯定是個雕像。明天長官再讓練起降,我就要吐了。”

“七的生活,幾個詞就可以高度概括。”第三個室友邊洗牌邊說,“上機,下機。起飛,降落。練習,學習。報告完畢。”

第四個室友說:“你漏了,還有一個,頂長官嘴。”

第五個室友:“被長官罰。”

“七,”第六個室友說,“明天又該你去長官辦公室值日了。”

宿舍八人,他排第七。

就在八的嘴也即將張開時——他戴上了降噪耳機,世界和平。

去長官辦公室值日是世界上最無聊的的活。

它也可以用幾個詞概括。

端茶,倒水。澆花,喂魚。擦桌,掃地。

他的長官年輕,四肢齊全,但墨水瓶倒了都不會伸手扶,比最精密的戰機還要難伺候,有些命令難以理解。因此值日時的活動又多了四個。

疑問,頂嘴。

繼而被罰,加值。

這導致每次輪到值日,他心情都異常沉重。

但每次輪到室友值日,看到室友歡呼“終於輪到我了!不上機了!我愛長官!”時,他又會覺得異常不舒服。

所以,無論從什麽角度,他看長官,都很不順眼。

而讓他不順眼的東西都是危險的。

例如起飛前沒調好的儀表,裝槍時沒壓緊的暗扣,不及時解決,會讓他送命。

——就像那位長官,在最後真的讓他送了命一樣。

晃動還在繼續。

飄搖的,起伏的——海水。

溫柔的海水將他往下拉去,殘骸和火焰都消失了,他眼前只有一片蔚藍,還有蔚藍的海水裏,越來越明亮的金色光斑。

他向上伸出手,卻離光芒越來越遠。

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水中,他的耳畔卻響起飄渺而熟悉的聲音。

……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