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一槍在手

次日清晨,稷下學堂。

百裏東君將自己鎖在了屋子之中,研究那本謝宣送來的《酒經》。畢竟與雕樓小築立下了賭酒之約,賭上了自己最在意的酒道以及司空長風的那杆銀月槍,百裏東君可不想輸,所以除了他傳信出來,要釀酒的食材之外,這幾日都讓人不要打擾他。

於是空蕩蕩的院落裏,只剩下了獨自看書的謝宣和百無聊賴的司空長風。

“你很喜歡看書?”司空長風只能沒話找話,和謝宣搭話。

謝宣沒有擡頭:“你想要練槍,可手中無槍?”

司空長風一驚:“你也能看出我是一個槍客?”

“當然。”謝宣瞥了他一眼。

“你也能看出我身上有槍意?”司空長風惑道,心想這天啟城怕不是人人都有異能?自己每見到一個人都能猜中自己是用槍的。

“我看手的。你身上有槍意這種話,怕是李先生和你說的吧。天子看相,望氣尋龍。那是一門很玄乎的武功,我可不會。我只知道用刀、用劍、用槍、用弓箭的人,手掌上的繭都不一樣。”謝宣舉了舉手中的書,“書上說的。”

司空長風點了點頭:“讀書讀得多就是厲害哈。”

“你不必和我沒話找話。”謝宣重新低下了頭,開始看書,“你不是喜歡看書的人。”

“我不喜歡看書,不代表我不欣賞喜歡看書的人。我以前認識一個窮酸秀才,我的字是他教的,我就很欣賞他,雖然他身上一股窮酸味。”司空長風躺在長凳上,用手枕在腦海中,笑著說道。他忽然有點想念那個窮酸秀才了,當年窮酸秀才離開時說以後定要考取功名做那大官,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聽著你似乎在罵我。”謝宣聳了聳肩,擡起頭又說道,“對了,用槍的人,運氣都不好。”

司空長風微微皺眉:“這又是什麽說法?”

“我看過一些小說話本,裏面的槍客無論武功有多高、身世有多厲害,最後都難免慘遭非命。所以我說,槍客們運氣不好。”謝宣微微一笑。

司空長風從長凳上跳了下來,在角落裏找到了一根長棍,在手上掂了掂:“你這說法就玄乎了。我不信。現今沒有槍,用棍子也差不多吧。”他將長棍猛地一掄,旋即刺出,雖然只是一根普通的長棍,可剛才那一刺,卻也是威勢不凡。

司空長風原本流浪在江湖之上,只會些粗淺的拳術棍法,但是九歲那年,曾救了一名將死的槍客,槍客教了他五天的槍法,這五天裏,也只來得及教了他八招槍法。五天之後,那名槍客就死了,而那八招槍法則在後來的日子裏,救了很多次司空長風的命。司空長風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名瀕死的槍客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林九,那套槍法叫追墟槍,這柄純銀色的槍叫銀月槍,在江湖上都是說得上台面的。這麽多年來,他就那麽一直將那槍從一打到八,再從八打到一,直到在乾東城,他終於打出了第九槍。

追墟槍一共十三槍,他想,是不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將這十三槍通通打出來。

謝宣放下了書,饒有興趣地看起了司空長風打槍,等司空長風一套打完,他幽幽地說道:“前八招很普通,第九槍有點槍意。”

司空長風扭過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書上也有說。”

“一法通,萬法通。”謝宣走到了司空長風的身邊,“槍法、劍法、刀法都沒什麽難得,至少沒有讀書難。”

司空長風笑了笑:“好吧,那你有什麽能教我的?我沒有師父,每日不過是自己練,總也練不出門道來。裏面那家夥,遇到我的時候,還是個一點武功不會的公子哥,現在已經在我之上了。”

謝宣看了看司空長風,微微有些驚訝:“你很特別。你相信我?”謝宣遇到過很多人,表面上對他很尊敬,但心裏對他那套“書中可觀世間一切”的說法嗤之以鼻。尤其是習武之人,面對一個半點武功都不會的書生的意見,自然是從不在意的,脾氣不好點的,更會破口大罵。謝宣對此早已經習慣,不過看過想說的還是會說,別人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便是他的愚蠢。可司空長風卻不一樣,他不僅聽得很認真,而且欣然接受了他所說的話。

司空長風將長棍往地上一頓:“因為你說得很對,前八槍是別人教我的,第九槍是我自己悟出來的。別人能看我到我的槍,我也能感到我的槍意,當我揮出前八槍的時候,不過是重復那千百次的錘煉,只有用第九槍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手中的銀月槍,活過來了!”

“好。既然你願意聽我說,那麽我便說給你。”謝宣講書本收入懷中,“你的槍很兇很狠,氣勢很強,勝在一擊致勝,可若一擊沒勝,你半點生機都沒有。你的槍法不全,所以我明白你必須先發制敵。可你仍然需要一點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