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了沈信和長孫浩,這沈府的氣氛,比先前更是古怪了。太子,景風,慶雲三人見了沈信的屍首,都楞在了那裏。

第一個哭出來的是慶雲,尖叫道:“老師!老師!這……這是怎麽回事?那是我送的……我送的……”

景風臉色蒼白,低聲道:“我們三個送的東西,老師都吃過?”

慶雲叫道:“我沒有!我絕對沒有在裏面下毒給老師!”說著就去抓她那些小瓶,道,“你們不信,我自己吃!”

太子一把拉住她,道:“慶雲,你這是幹什麽?誰說你給老師下毒了?”

慶雲哭道:“可是,可是,他肯定是吃了我們送的東西啊!”

吳震插言道:“太子殿下,二位公主,沈太傅究竟是吃了什麽中毒身亡,現在是說不準的。下官只有一句話,請三位立即離開沈府,此處必定是有厲害的殺手在,實在是太不安全了。如今長孫將軍被人一刀穿心,沈太傅又被毒害,請殿下暫去城中,明淮已經吩咐過這裏的徐縣令了,是個妥當人。三位暫住幾日,有什麽事下官來回稟便是。”

太子嗯了一聲,道:“也好。”

慶雲跺足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

太子朝裴明淮看了一眼,示意他勸勸慶雲。慶雲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裴明淮。裴明淮道:“慶雲,別在這添亂了。你好好地跟著太子殿下和景風去縣城,有什麽事,我自會告訴你。你在這裏不安全,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怎麽向你爹交待?”

慶雲聽裴明淮這般說,知道再鬧也無用,只得抹了抹眼淚,道:“那好,明淮哥哥,你要留在這裏嗎?”

裴明淮道:“若不留在這裏,又怎麽找得到兇手?”

他見吳震一臉有話想說的樣子,便問道:“怎麽了?”

“太子殿下和兩位公主的隨從,最好也留下。”吳震硬著頭皮道,“三位自然與兇案無涉,但,但……”

景風大怒,喝道:“放肆!”

吳震低頭不敢看她,只道:“公主,這是不得已。您能保證,你身邊的繡衣,一個都沒有嫌疑?他們也不是時時刻刻在你身邊吧?”

太子道:“今日午後,我與慶雲景風一直在一起。我跟景風下棋,慶雲在觀戰,這一個多時辰,還有我身邊的侍衛婁提,都沒有出去過一步。”

說著朝蘇連看了一眼,蘇連微笑道:“太子殿下說得不錯。”

裴明淮道:“婁提是太子貼身侍衛,就陪著三位一起去罷。別的人,就暫且留下,若景風不介意的話,讓他們先聽我吩咐便是,不必說真實原因。”

景風皺眉,道:“別人也還罷了,芝蘭珠蘭可是我的貼身婢女,沒了她們可不行。還有紅婆,她一直都在我身邊,從沒離開過。”

裴明淮問道:“方才這兩個丫頭可陪著你們?”

景風略一遲疑,慶雲道:“在是在,但珠蘭前前後後出去了幾次,替我們取點心去呢。”

裴明淮淡淡地道:“那公主看在老師的份上,就先委屈下,芝蘭你就帶著侍候,珠蘭就留著幫我的忙罷。”

他把沈信擡了出來,景風雖然面色不愉,卻也不好再說什麽,揚聲喚道:“珠蘭!你進來!”

珠蘭就是那個穿紅衣的小婢,進來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留在這裏,聽明淮的差遣。你手裏的人,也聽他的。可明白了?”景風道。珠蘭臉有驚奇之色,只得躬身道:“是,婢子明白。”

待得徐無歸陪著這群人前呼後擁地走了,吳震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好了,現在總算可以做點事了。礙著這幾位在,真是處處不便之極。嘿,徐無歸,這個人,他也一直在吧?他有沒有嫌疑?嗯,不會,我看他走路,是一點都不會武的,殺不了長孫浩。”

他見裴明淮一臉恍惚,連他的話大約都沒聽進去,嘆了口氣,道:“明淮,我知道你對沈太傅十分尊敬,但如今人已不在了,一切怪事又都是發生在沈家,你還是不要先入為主的好。”

“我心裏亂,想靜靜。”裴明淮道,也不理會吳震和蘇連,徑直走了出去。蘇連看他怔怔地站在那些茉莉之前,嘆了口氣,道:“他對他這老師,也真是敬重得很。”

吳震苦笑道:“他心裏又何嘗不明白,沈太傅這般安安靜靜地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本來沈太傅年事已高,哪裏經得起下獄訊問呢。”

蘇連默然,半晌方道:“這個道理,又何須你說?”

“是了,我這是在侯官面前賣弄了。”吳震道,“阿蘇,多謝你替我隱瞞我的身世。”

蘇連哼了一聲,道:“要不是看公子的面子,誰理你去。不過我也勸你一句,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為人一向正直,也樹敵不少,哪一日有人得了真憑實據,明淮要保你,也難免不牽連他自己。他這人你也知道,也不會不管。這官兒有什麽好當的,天下之大,你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何苦陷在這泥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