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5/8頁)

裴明淮還未說話,吳震又道:“這裏的捕頭呢?怎麽不派人守著?幹什麽吃的?”

裴明淮“啊”地一聲,道:“不好!”

他快步推門進去,便吃了一驚。兩名侯官死在地上,都是被人一劍割斷咽喉,頃刻間斃命的。裴明淮再進裏室,只見柯羅橫臥在窗下,手中握刀,刀還未出鞘,便被當胸一劍刺穿。他半個身子都浸在血裏,胸腹被剖開,也不知是哪幾樣內臟還沒盡數切斷,有些落在地上,有些還連在身上。

裴明淮呆在那裏,望著柯羅的屍體。吳震已經沖了進來,他只朝柯羅看了一眼,便奔到繡榻之側。那榻側屏風甚高,繪的是竹林七賢,筆法飄逸,也不知是誰的妙筆。他將繡被一揭,裴明淮大吃一驚,沈於藍的屍身竟然又被掌力猛擊過,胸腹間更是血肉模糊,說是一團肉泥也不為過。

“柯大哥!”

裴明淮聽到阮尼的驚叫聲,回頭一看,阮尼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框,臉色慘白,幾乎滑倒在地上。吳震盯了阮尼一眼,低聲道:“明淮,你把她弄出去。”

裴明淮把阮尼扶了出去,讓她坐在屋前茉莉花叢旁邊的石凳上,道:“你就留在此處,且坐一坐。”

他走進去,掩上了門,再低頭看那兩具侯官的屍體,顯然出手殺他們的是他們不曾想到的人,才會一劍封喉。蘇連隨身帶的人,都非泛泛之輩,若非出其不意,又怎能一招制他們死命?兇手又有什麽必要再次毀壞沈於藍的屍身?

“明淮,你說那余管家的心被挖了,對不對?可這柯羅的心沒被剖出來,還在原處,不過好像是被極尖細之物刺中了,卻沒刺穿。你說沈於藍的心之前也是完好的?”吳震問道。裴明淮實在不願再多看一眼,見他這麽問,只得道:“……是不是完好的,這我沒看分明,血太多了。但她的心沒被剖出來是真的。現在更是看不清楚了……”

吳震道:“先前沈於藍的屍身不是這樣的?”他硬是逼著裴明淮把“先前”的情況說了一遍,想了片刻,又去察看柯羅的屍身。他忽然噫了一聲,道:“這是什麽?”

裴明淮看他自柯羅腹中挑了一物出來,沾滿了血,也虧得吳震眼力了得。吳震找了些水,把那物洗得幹凈,裴明淮一看,卻仍說不出是什麽來。倒像是只蟲足,只是顏色奇怪,通體發藍,藍得似半透明一般。

吳震對著光,看了半日,道:“什麽東西?”生怕那東西碎了,輕輕擱在了案上,又去看柯羅的腰刀。“刀沒出鞘。他也並無防備之心哪……”

他站了起來,緩緩環視四周。“沈家不大,又是繡衣又是侯官,還有捕快。這屋子又是大家留意的重中之重,兇手竟然敢在這裏殺人,若非是逼到絕處,是不會如此做的。最先那個余管家死的時候,景風公主未到,蘇連也還沒到,大家毫無戒備之心,要殺人設計,也還容易。現在……”他搖了搖頭,道,“這人是不顧一切了。”

這時候只聽蘇連在外面道:“公子,出什麽事了?”

裴明淮走了出去,卻見蘇連帶著幾個人奔了過來,鳴玉也跟在後面。裴明淮道:“鳴玉,你照顧一下阮姑娘,不必進來。”

蘇連跟著他進門一看,臉上含怒,道:“誰殺的?動到我頭上來,真是不要命了!”

裴明淮道:“你這兩個手下,功夫如何?”

“很不錯。”蘇連道,“能一劍斃命,除非是認得的人,全無防範之心。”

他低頭又看了看柯羅的屍體,道:“連這個捕頭也被殺了。”一回頭,卻有幾片花瓣拂到臉上,蘇連奇道,“這是什麽?”伸手去接,那幾片白色花瓣躺在他手心,微微泛出青瑩之色。裴明淮聞了一聞,道:“是茉莉。”

蘇連道:“這不是自己掉的,是劍氣摧落的。”他掌心如玉,連那白花都看不分明了。吳震拈了過來,道,“不錯,看起來確實如此。”

說罷朝房中掃了一圈,道:“這裏面可沒茉莉。倒是窗外,屋子前面種的全是茉莉。”又若有所思地道,“說起來,沈家可種了不少茉莉。”

“據說此花是從西域移植而來,因為芳香襲人,南朝人最愛種。”蘇連嘆了一聲,道,“沈太傅是從南朝來的,想必是思念故鄉,故多種此花。”

“不是西域,是佛國。”裴明淮道,“你要肯多讀讀佛經,就知道鬟華便是茉莉,是常供的香花之一。唉,我看於藍鬢邊,就總簪著此花,她跟鳴泉,想必都懷念故土罷?”

吳震還在盯著手裏的花瓣看,看了半日,道:“阿蘇,你的兩位侯官,你是囑咐他們守在門外,還是在裏面?”

“外面。”蘇連道,“若無急事,他們也不會進來。查案這事,本就不是他們的活,還不是要等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