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4/5頁)

見馬也走了,淩羽走出了峽谷。文帝便在不遠處,正在馬上冷冷看他。文帝所率輕騎乃是漠南常駐之軍,乃是大魏雄師,昔年鐵蹄踏遍南北,勢不可擋。只聽文帝笑道:“莫瓌入我大魏時以戰功升遷,數年間便位至平原王,打仗那是沒說的,居然犯此大忌,從這樣的地方只身送你回來?他還真是糊塗了!”

淩羽雙膝一屈,跪在文帝面前,道:“陛下,求你放過我大哥這一回。當年你已經殺了他府上數百人了,再恨他,也該夠了吧?”

林金律在一旁暗中跺腳,他深知文帝的性子,知道這話出口只有更糟的份。但文帝在旁,又不敢說話。只聽文帝淡淡地道:“你也知道,朕要殺莫瓌,那可不止是朕自己的恩怨。你起來,這事與你本來並無多少幹系。”

淩羽擡頭望著文帝,道:“我知道陛下想要九鼎,這個世上也只有我才能替你取來,若陛下今日一定要取,淩羽答應。只是此物實不該現世,望陛下三思。本來天道在德而不在鼎,若陛下能不取之,那我日後便替陛下殉葬,九鼎將隨著我永不見天日,絕不會交付旁人。”

文帝一笑,道:“連九鼎都肯給了?朕還真用不著你答應我什麽。吐谷渾那邊再快,從駐紮的地方到這裏也得還要半柱香時分,在這之前,朕已經可以拿下莫瓌了。你難不成會對你大哥見死不救?”

淩羽慢慢站起身來,道:“陛下既這麽說,淩羽也無話可說了。”他手中本握著那支紫玉笛,此時把笛子放到了唇邊。他一面吹,地上的沙子便飛了起來,原本無形勁氣是看不到的,但因為這沙子總是黃沙,舞成一道簾幕,方才能見其勢強,無論是兵刃還是箭,都穿不透那氣墻。

林金律大驚叫道:“阿羽,你這是要幹什麽?”

文帝兩眼凝視淩羽,笑道:“這裏過去就這一條路,若是堵住了要繞著走,那就決不是半柱香時分的事了。”

那曲子吹下去,鮮血就沿著淩羽嘴角流出來,一直流到那支紫玉笛上凹凹凸凸的花紋之中,連那笛子的花紋裏面都全被血給浸滿了。文帝在馬上冷冷看著,再沒說一個字。

峽谷兩邊那些石頭,怕都已經有百年了,此時紛紛落下,把那峽谷唯一的一條路都封住了。

“啪”地一聲,那支紫玉笛從淩羽手裏掉了下來,落在了沙地上面。倏忽之間,那道無形的氣墻消失無蹤,淩羽握笛子的手上也滿是鮮血,觸目驚心。淩羽“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濺得面前黃沙上也是血痕斑斑。他腳一軟,也再站不住了。

文帝就那麽看著淩羽摔了下去,隔了這麽一段距離都能聽到淩羽全身骨節嚓嚓響聲。淩羽痛到極處的慘叫聲他是聽到了,臉上仍然淡淡地,只笑了一笑,道:“禦寇訣,朕還是第一回看到這威勢。果然是小能千裏取人首級於無形,大能橫掃千軍,非凡人境界。淩羽啊,朕是小看你了,你還真是塊寶玉,難怪莫瓌費盡力氣也要把你給找到。自莫瓌毀你內丹那日開始,你苦修十年,朕就看你在宮裏成天煉丹養氣折騰不休,你要的東西我是傾國之力,就只差這麽些兒了,你就甘心為了救莫瓌而自毀功力?”

林金律見淩羽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跡,哪裏看得下去,跪下求道:“陛下,無論如何,先救救阿羽吧!”

“不是朕不救他,是沒法子可救。”文帝道,“林常侍,你不懂武功,淩羽就差這數日便能大成,如今是絕不可動真氣的,像方才這般,只有一個結果,就是血氣逆流,渾身經脈俱碎。他這是在自毀,現在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說罷一提馬韁,到了淩羽身前。淩羽一臉又是血又是淚,勉力擡了頭,低聲道:“陛下……求你……殺了我……”

“現在想死了?”文帝自馬上俯視他,道,“淩羽,你是不是覺得,不論你做了什麽,我都會原諒你?你放心,我不會殺你,還會好好養著你。林常侍——”

林金律看著淩羽,心疼至極,文帝叫了他幾遍才回過神。“陛下?”

“帶他回去,叫太醫看看,好生照料。”文帝道,“若是運氣好呢,大約還能行走,只不過怕是得要人扶持了。”令人把淩羽抱了起來,文帝伸手握了淩羽右腕,淩羽這時哪裏禁得起他這一捏,痛得張大了口,卻連叫都叫不出來了。文帝看著淩羽的手,笑道:“若是調養得宜,你這只手怕是還能端個茶盞什麽的。”說著手下加力,淩羽只痛得死去活來,林金律實在看不下去了,叩首道:“陛下,阿羽不懂事,您就饒了他吧!……”

“林常侍還真疼他,阿羽是有福氣遇到你,沒白叫你一聲爺爺。”文帝松開了淩羽的手,一笑道。

淩羽兩眼全然煥散無光,只見一行淚自他眼角滑落出來,滴到了黃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