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馮超坐到這個位置,早已將身上的短處給堵上了。

“能在一個更恰當的位置,才能有更大的作用。”陳巖又喝了口茶潤嗓子,“要有更大的進步,不是個人的野心與貪欲。而是不讓你的進步成果,被人輕易毀掉。”

馮超沒有贊同,更沒有表態。他弄不清面前這個年輕人的來意,不知是他父親的意思,還是他本人的想法。

“在更大的進步之前,人要否定一部分的自己。”馮超沉默了半刻,又說了句,“否定自我的困難,有時是超乎想象而難以接受的。”

陳巖一時也沒有說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您也是數學系畢業的?”

馮超自然知道他在問什麽,這點舊交,在這件牽扯甚廣的案子中被提起與詢問,也很正常,“是的,許永成算是我的師兄,但我們讀書時聯系並不多。”

在見一個人之前,陳巖會查看其背景資料,過往的經歷總能大致拼湊出一個大概的形象,會有利於要談的事。而在查看馮超資料時,他總覺得這樣的教育背景在哪兒看到過,一細想,就對了上來。

他也並無目的,只是隨口一問。

“你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不求上進的人。”馮超自己說完都笑了,“您是不是覺得不可信?”

陳巖搖了頭,“願聞其詳。”

“進大學那會兒,大多都想進步。思想上要進步,就會主動去申請入黨,競爭很激烈。然而,在全校團委書記會中,校黨委書記在台上發言,許永成在睡覺。有人下台推了他,問他書記在講話,你為什麽能睡覺?他當場回了句,書記講話,我為什麽不能睡覺?從此,他跟入黨,徹底沒了緣分。”馮超笑著搖頭,“這件事還挺大,系裏都知道了。”

“若說他與黨無緣,也不準確。他在大學時,與馬列教授私交甚篤,常有學術上的討論與交流。甚至很巧,他畢業後,工作單位的黨政一把手,正是馬列教授的丈夫。後來聽同學說,他在單位裏算得上是個怪人,不和人混,也不求上進。”

這裏的上進,自然不是什麽努力,而是向上爬。何況大領導都對他青睞有加,不利用好這層關系以求上進,當然是怪胎。

在這個系統裏,就要將所有的棱角磨平。再磨練出很多的智慧,比如明哲保身。比如在復雜的人際關系中,與所有上級搞好關系。曾經的馮超付出過相當慘痛的任性的代價,他也當然能理解,這麽些年的許永成,與年少時的許永成,截然不同。

不過是再承擔不起任性與恣意的代價。

“後來他經商,你們也沒有過聯系嗎?”

這是在問他倆是否有可能的聯系,這也是個可能有陷阱的問題,馮超搖了頭,謹慎地作了回答,“沒什麽聯系,工作上也幾乎沒有什麽場合會碰到。”

馮超又過了遍腦子,以防有什麽差錯,沒交代清楚,“好像還有過一次,忘了是哪一年,我在公園裏碰到過他和他女兒。明明都是上幼兒園的年紀了,他卻沒有送女兒去上幼兒園,說想讓她無拘無束地多玩兩年。”

陸遜沒有參與這場交談,在外邊候著。

還以為老板累了,沒想到兩人卻聊了挺久,出來時還一副相見甚歡的樣子。也不見得老板是虛與委蛇,碰到聊得來的,成為朋友也是有可能。

而像他們這類人,沒太多時間去維系交情。彼此談得來,就是認可了對方的人品與能力。今後要有事,直接開口。

送別了馮超後,陸遜與老板上車回酒店。

陳巖坐在後座,看著窗外的街景。今天挺累,可到此刻,大腦依舊無法停止快速運轉。

一個談得上荒誕的念頭在他腦中形成,多個看似沒關系的點連在了一起,毫無征兆地指向了這個念頭。

沒什麽不可能,只分概率的高低。

而這是最糟糕的一種可能。

“許永成的女兒,在哪兒留學的?”

陸遜從他口中聽到許永成的女兒時,都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上一次,自己多嘴了一句,就惹得他動了怒。

上次的經歷簡直是記憶深刻,連帶著牽扯人物的主要信息,陸遜都記牢了不必翻閱,他也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加拿大,溫哥華。”

陸遜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眼老板,老板閉了眼在養神。

一路無言,車內安靜到讓人嗓子癢了都不敢多咳一聲,似乎就怕打擾了後座老板的休息。一個人一天說了太多話之後,只剩下了沉默,與對周遭環境的漠然。

回了酒店,出電梯時,陳巖對身後的陸遜說了句,“把資料給我。”

“好的。”

陸遜看著老板的背影,身著大衣,依舊挺拔地向前走著。但從車上到現在,自己卻莫名感受到了他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