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陳巖到時,周瑞霞正在侍弄花草。

這裏氣候好,花草無需多打理,偶爾澆點水就行。年紀大了,愛看些姹紫嫣紅,卻不喜歡雜亂,一律都放了造型簡約的蘭花。

將近三個月沒見到兒子,她沒放下手中的噴灑壺,“給你煮了陳皮茶,喝點潤嗓子。”

“好。”

到了廣州後,陳巖先去見人聊了點事,就來了這兒,此時一杯溫潤的陳皮茶恰到好處,入口之後,還有回甘,“這陳皮不錯。”

“你還挺識貨,你劉姑姑從新會的親友家拿的十年陳皮。你冬天容易感冒,你帶點回去,喉嚨不舒服時就泡一壺。”

“劉姑姑還好嗎?”

“挺好的,昨天才離開。”

劉姑姑是他母親的多年好友,早幾年劉姑姑的丈夫走了,又沒有子女,年紀漸大,免不了生病要與醫院打交道,這些母親都考慮到了,跟當地的人打過招呼。劉姑姑有事,都要去幫她解決。

這樣的舊友有不少,這些年來,都受過母親的照拂。母親來南方過冬時,她們都會過來敘舊。

到了她這個年紀,幫人早已不求什麽回報。年輕時積攢到如今的情分,能幫則幫,能讓她開心就行。

“你們這兄妹倆,成天不見人影。”周瑞霞將噴灑壺放下,抽了張紙巾擦手,“陳婧那個沒良心的丫頭,說十幾個小時飛回來太累了,跑去南美曬太陽了。”

“那她可惜了,這裏的太陽更舒服。”

“是啊,這兒氣候太舒服了。趁著太陽還在,陪我出去走走。”

陽光照在背上挺暖和,江上的風吹來時都帶了柔和,偶有跑者沿江慢跑。上個月的馬拉松才過,雖是業余,日常的練習卻不松懈。

跑者路過兩個男子時轉頭看了眼,這種身型與走路的體態,定時常年保持鍛煉的。而看向他們時,幾乎瞬間就被他們捕捉到,非常不友善地盯著他,甚至帶了戒備。

跑者沒有計較,眼睛轉而看向了前方,衣著休閑的一男一女慢步向前走著。跑者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將他們都甩在了身後。

到底是有風,陳巖將隨手帶出的披肩幫母親披上。

“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有點忙。”

“早幾天,我訓了李秘書一頓。”

陳巖看著對面的建築群,許久沒有在這兒吹風散步。即使居於南方,也不妨礙各處的風都吹到了這,“您消息真靈通。”

“他做事不行,你該罵就罵。”

“這我可不敢。”

“有什麽不敢?”周瑞霞看了他一眼,“他們都是給你用的,事辦得不好,就得教訓。”

“好,要是我事兒辦得不行,您也別忘了教訓我。”

“你這小子。”周瑞霞忽然笑了,拍了他的背,“你做事,什麽時候不行過?”

陳巖同樣笑了,像是剛才只是開了個玩笑,“別,您還是教訓我,讓我心裏踏實些。”

“難得見你媽,就來諷刺挖苦我是吧。”

點到即止,周瑞霞及時換了話題,“去度假,滑雪了嗎?”

“嗯,雪質一般,沒怎麽玩。”

“別嫌我嘮叨,你滑雪玩得太大,太危險了。以前我都不敢說你,但今後你身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我不想你有什麽閃失。”

陳巖沒有回答她的話,這兩年他都沒玩什麽刺激的,更別提像當年一樣頻繁去深山裏滑野雪。

他知道,極限運動都算得上危險,出事的概率不算小。

年輕時對刺激的追求百無禁忌,現在,他會更惜命些。

回京的公務機上,周瑞霞發現陳巖頻繁看著手機。

年輕人離不開手機是常態,他也自然沒個坐相,幾乎是半躺在座椅上翹了個二郎腿,拿了個手機在打字。

他大概是在回信息,表情很放松,甚至還有點笑意。

許久沒見過他這樣了,周瑞霞並沒有多問,是否交了女友。

在男女問題上,他沒有亂來過。雖然這就是小事,就算惹出了意外,也能幫忙給處理好。但到底是不光彩,而他注重個人隱私,是最好不過。

況且他並沒那麽好拿捏。

如今在公事上,他都能拿出籌碼來跟他們談條件。他一句非職權範圍內,就是在叫板。

凡事要抓主要矛盾,他的私事,從未鬧出過什麽動靜,她倒不如不管不問。

也不用催他什麽,他們這種家庭,已經犯不著去找有所助益的幫襯。形勢總是瞬息萬變的,旁觀了太多活生生的例子,投機取巧的機關算盡,反而會被無妄之災而連累。

周瑞霞對兒媳婦的要求也不高,家中條件不太差就行。不要求她賺錢,但總要有個社會身份,找份清閑而體面的工作,能照顧好家庭,陪著應酬些交際往來。

抵京時已是晚上,丈夫的下屬已派車來接。

周瑞霞的出行,一向由這位下屬安排。只有過一次失誤,抵達後沒有人來接,她當即就喊了別人過來,並不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