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地北京時,王瀟文喉嚨就一陣幹癢,不知是受了涼,還是在濕潤的南方呆了才一周,就已經適應不了北方的幹燥。

不過他尚沒有心情研究空氣濕度與宜居程度,上車後就打開電腦處理工作。這一趟去南方,信息量頗大,還有即將推進的債務重組,可謂是險象環生。

毫無意外的堵車,低頭盯著電腦太久,頸椎隱隱酸脹,他擡起頭,伸手捏了頸椎,小幅度左右晃動著,瞟了眼車窗外的路況。

外面的天挺陰沉,看著像是要飄雪粒子。等待著漫長的紅燈,路過金融街,正值午後,路上的行人都披上了圍巾,捧著咖啡往辦公大樓處走去。

車輛緩慢挪動著,前面那座大廈,這個月跳了兩個。

王瀟文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正值多事之秋,容不得半點的馬虎。

酒店的一整層被包下,人剛出電梯,眼角就掃到了巡邏的身影。老板正在會客,他沒等多久,就看到了西裝革履的一行人走出,為首的那個人高馬大,面容僵硬,顯然是不悅的模樣。見到了他,點了頭,都未有一句寒暄,就大步流星般向電梯走去。

就算是他,特殊時期,在進房間之前,也被門口的保鏢搜了身。

走進行政套房,就聽到了角落裏碎紙機的運作聲。

老板正站在窗邊打電話,黑色的毛衣,一副閑適的做派。曾有人跟王瀟文套過近乎,說你老板很斯文。

王瀟文只是笑了笑,應和了句是的。心裏卻想,這點眼色都沒有嗎?

不過的確看著是這樣,長相俊朗,有點潔癖,擅長掐滅不對等的對話,大多數時候都無需跟尋常人多費口舌,還有那與生俱來的矜貴,自然顯得斯文。

但這種人,骨子裏怎麽可能是斯文的呢?

恩威並施、階級分明、權力威懾……這些東西。於他們這個階層而言,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而老板只是出於個人素養,掩飾得更好了些而已。

陳巖結束了通話,倒了杯水,看著正在背後站著等他的下屬,示意了他坐下。

王瀟文從公文包中拿出文件遞給了他,“債務問題比想象中嚴重,管理一團糟糕,牽扯的利益相關方關系復雜,分拆再重組資產,耗時長,難度很大。”

陳巖接過文件隨手翻著,“沒辦法,這個爛攤子我得來幫著收拾。”

王瀟文試探著問出口,“剛剛看Billy走出去,重組這事,讓他來做嗎?”

“這事他兜不住,沒法向總部交代,我直接找他老板。”

Billy已是中國區負責人,總部在美國,難道老板這是要親自飛過去談?王瀟文覺得不太會,就算這麽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要讓人幫忙幹。但按照他的作風,他會讓別人來找他。

陳巖看了兩頁就把文件扔到了桌上,“剛從京州回來,那兒怎麽樣?”

王瀟文這一趟他見了許多人,因為老板的關系,他幾乎都被當成座上賓對待。不知是他所代表的身份,但他用詞謹慎,只客觀描述自己的感受,“風平浪靜,似乎一切照常。”

本該興起波瀾之時,卻是安靜如死水一般。有動靜是正常,沒了聲音是連□□都夾緊了,等待滔天巨浪的來臨。

看著老板沒什麽反應,只是拿著玻璃杯在喝水,似乎就要把這個話題過了,王瀟文忍不住多問了句,“許永成兩天前被拘留,他的公司到現在半點風聲都不露,可真耐得住。”

許永成是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他進去了,耐不住的,自然是旁人。

陳巖笑了聲,“耐不住又能做什麽?他明天就會被帶到北京。”

“這麽快?”

王瀟文想了想,也是。在京州,許永成進去了,想要他死的人可就太多了。老板這裏都這個架勢了,也就這幾天的事情了。

這件事不是他的工作範圍,他這一句感嘆,老板自然不會給他什麽回答。在這多問,就是忌諱。這個話題結束,王瀟文繼續向老板匯報這一趟的工作。

陳巖覺得有點悶,早起時頭就有些昏沉,連著大半天見了好幾批人。門外這些,他沒覺得有必要搞成這個架勢,但他在忍耐著。

“好了,就到這吧,回頭把資料發我一份。”

王瀟文被老板打斷,下一秒就見他站起了身。客廳旁有個陽台,但據王瀟文所知,是鎖死的,從不讓房客打開。

曾有客戶下榻於此,他來拜訪時,客戶跟他抱怨有陽台都不能打開讓人出去看看,這不是擺設是什麽。他幫忙問了酒店,得知是硬性規定。他要理由,被回上一次打開,還是應相關部門要求安排狙擊手於此定位。

果然,他看到老板走過去想打開,沒成。他剛想提醒老板時,就見老板皺了眉頭,喊了人過來,讓酒店來打開。

經理來得很快,向老板打了招呼後,就拿出鑰匙將鎖解開,笑著向老板說了「祝您生活愉快」後就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