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歸潮(第2/3頁)

記憶的閘門被突然打開,過去的事情如潮水般侵襲湧來。

大三上學期有次她和欣菲興致沖沖地報名參加演講比賽,她穿了正裝和買來就沒有穿過的高跟鞋。演講比賽的教學樓門前台階很高,開始來參賽的時候是一層層上台階,沒感覺有多麽可怕。

參加完比賽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從上往下看著二十多層的台階萌生出恐懼。最後和欣菲兩人磨蹭著好幾分鐘才如烏龜般慢騰騰地走下來。

事後把這件事情當成笑話講給路景澄聽,初賽後面的半決賽和決賽都是他來接她的,扶著她一點點下樓梯,兩個人還開玩笑,舒微喊他“小路子”,路景澄拿她沒辦法。

後來雨天和雪天,一起去餐廳吃飯,理石地板積水很滑,路景澄都會這麽護著她。

舒微望著這只骨感好看的大手,愣住兩秒,心中湧起一陣無名火。

她都已經習慣了雨雪天餐廳地板滑,習慣了穿高跟鞋風風火火地趕時間。他呢,時隔五年再次出現她的生活中,朝她伸出護扶住她的手臂,這實在很沒有必要。

舒微纖細高挑的身形略移,輕飄飄地繞過路景澄的手掌,穩穩地一步步走下幾層台階。

路景澄只好收回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臂,隨意地垂放在身側,失落感從微蜷的指尖蔓延至全身。

兩個人並肩步調緩慢,沿著宿舍門前的道路往前面走,彼此都沉默不語。

身邊是久違的雪松木質香,夾著一點點遠遠的柑果香,他還在用當年用的那款香水。

“上次高子淵婚宴,在門口想等你說話,有別人在就沒說。”路景澄沉吟很久才幽幽開口,嗓音在相對熱鬧的夜裏似清涼的沉沉月色。

舒微不知路景澄的內心想法,她說話的聲音極淺:“婚宴開始前沈遊說回校順路捎我回來……”

路景澄聽見“沈遊”這個名字輕皺了下眉心,他挑了挑唇角笑說:“我去了你們學院,不過應該是下午最後一節課,沒見到多少人。”

舒微點了點頭,禮貌客套地問了句:“你來燕大開會?”

看見他一身相對正式的著裝,手上還提了個燕大的紙禮袋。

路景澄說是,又挑起話說:“就在你們學院旁邊的會議樓。”

舒微想起來了下午經過會議樓時,看見門口進進出出的學者,應該就是他來參加的學術研討會吧。

她沒有繼續回答,心裏只感覺眼下十分尷尬和詭異。為什麽和路景澄無聊話家常似的,也後悔剛剛在樓下為什麽要在一念之間選擇答應他。他們分手多年明明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聊的。

“微微。”路景澄忽然側身看向她,話鋒也與剛才截然無關,如同當年一般喊她親昵的名字。“我知道……五年…太長了。”

後一句他的嗓音變得低沉沙啞,帶著不易察覺的隱忍和悲慟。

舒微聞言微怔,眼前的路景澄是令她有些陌生的,與印象中那個驕傲耀眼的他有很大的出入。

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婚宴酒店門口,沈遊和他說的話,是太厲害了,他研學交流的學校在東海岸,碩博連讀的學校是後來憑本科成績還有面試申請到的,四年讀了五年的書,而且那所學校答辯通過率很低。

回校的路上沈遊說路景澄是天才,做什麽都很擅長順利。大家好像都是這麽評價他的。但是她看過他書房的那些書,知道電腦中數不清的實驗文件和資料,以及他當初做SRT那一年熬的那些深夜。

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看起來輕輕松松地就能得到別人求而不得,或者久求方得的東西,好像不費吹灰之力。

其實不是的。他只是懂得如何高效地利用時間,玩就痛快地玩,用功就全神貫注地完成。

天才是有的,事例很多。只依靠天賦而後天不用功的天才,也有十分出名的例子,《傷仲永》中的方仲永。

舒微想,路景澄的這五年一定不像旁人說的那麽輕松。

但是,她對他的五年時光也僅限思考至此。其他的事情絲毫不好奇,她放過自己了。

五年是很長,長到她覺得與他相識在一起,是上輩子的事情。用一位詩人的比喻來說,那種感覺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我叫舒微。”舒微冷然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

那雙熾熱的眼眸鎖住五年來朝思暮想的女孩。

路景澄望著女孩水波靈動的眼眸,薄唇輕碰說出自己回來的目的:“舒微,我能重新追求你嗎?”

“不能。”舒微的拒絕前後間隔不到一秒,果斷又幹脆。

這在路景澄的意料之中,他語氣不急很有耐心地問道:“為什麽?”

舒微感覺他挺好笑,不能就是不能。她好不容易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不想再與他痛苦地糾纏。

“因為我不喜歡你了。”舒微仰頭目光堅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