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蒲玉是被這家公司的經理雇來做顧問的,場中的一切都聽他的安排。

蒲玉和攝影師打了個賭,如果人能讓攝影師滿意,就給他一百五十七塊錢——攝影師兜裏能掏出來的所有現錢。

當然,如果人不能讓攝影師滿意,攝影師就可以不拍。

林重繞過拐角,出現在眾人眼前,原本坐在椅子上懶懶散散的攝影師登時挺起了背,雙手正反錯開,食指和拇指比成一個正方形,方形框住林重的褲邊下緣與護膝之間的區域。

“絕品!”攝影師忍不住贊嘆“簡直神之領域。”

蒲玉點了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林重的那雙長腿,表示深有同感。

又長又直,皮膚還白,在聚光燈下泛著光澤感,一彎一直間腿部肌肉繃緊,肌肉纖長,線條流暢,簡直想讓人用福爾馬林做成收藏品。

林重走近,拿起地上的排球,問,“現在開拍嗎?”

蒲玉好似沒聽林重說什麽,開口說:“真的不能睡嗎?”

林重手裏的排球啪嗒掉地,一旁的攝影師更是瞪大了眼睛,這麽直接大膽的嗎?

“嘿嘿,我開玩笑。”蒲玉尷尬地笑了笑,揭過這一茬。

他沖攝影師眨巴眨巴眼睛,攝影師隨後不情不願地掏出錢,蒲玉笑著一把搶過錢,塞進自己的小兜兜裏。

然後道:“我們開拍。”

燈光師關了場中的其他燈光,將所有燈光聚到鏡頭前的人身上,林重拿起球往上一拋,球落下,他一指接住,排球在他手上轉動起來。

攝影師透過鏡頭看著這一幕,手指按動,飛速記錄下這一畫面,下一秒,林重的目光斜睨過來,一瞬間,兩人的目光穿透鏡頭相撞。

林重那眼神裏充滿禁欲感的寡淡和渾身的沉郁、破碎感,透過鏡頭無聲的,無限放大。

攝影師咽了咽口水,不禁暗嘆,怪不得攝影圈裏那麽多人推崇林重。

手指不停按動。

一組結束,蒲玉示意眾人暫停,林重去換衣服,準備進行下一組,而攝影師站在鏡頭後,半分鐘後才從中回神。

他嘆息,跟旁邊的蒲玉說,“和你一樣的人啊。”

像林重這種風格走到極致的人,很難再拓展另一種風格,路是走不長遠的,就像曾經的蒲玉。

“可我回歸了,不是嗎?”蒲玉笑如朝陽,璀璨奪目。

攝影師笑了,“是啊。”

那一組《亂我》震蕩了整個攝影界,成就了林重,也把蒲玉推回了巔峰。

林重從換衣間出來,很快進入下一組拍攝。

到了太陽快下山才結束。

林重在化妝間裏卸妝,蒲玉走進來,找了個凳子騎著坐,他雙手撐著腦袋,搭在椅背上,“我要參加一個攝影比賽,需要一個人做我鏡頭裏的主人公,你願不願意啊?”

他說完俏皮地沖林重眨了眨眼睛。

“什麽時候?”林重問。

“明天就走。”

“走?”林重疑惑。

蒲玉點頭,“嗯,去外地拍攝,後天應該就回來了。”

林重想了想,答應了,“好。”

至於陳路生那邊,他會讓小樓幫他去照顧一下,多給小樓發點工資,他想小樓會很願意的。

次日,林重跟著蒲玉坐上了離開北京的飛機。

到了地方,他們吃完飯,就張羅著去哪拍了,去了好幾個地方,蒲玉都找不到靈感,拍攝無奈推遲到了第二天。

蒲玉壓力挺大,晚上睡不著覺,抱著枕頭去敲林重的門,非要和林重一起睡,林重一聞,蒲玉滿身的酒味,喝大了的蒲玉從林重胳膊下一鉆就進了房間,撲到林重的床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蒲玉擺成個大字占據了床,林重只好找蒲玉的那張房卡,去了蒲玉房間睡。

第二天拍攝才完成,但那時已是晚上了,兩人訂了明天回去的飛機票,又在賓館住了一晚上。

睡醒趕飛機,回到北京。

林重下了飛機,把行李往家裏一扔,就去了醫院。

他是坐地鐵過去的,花了不少時間,進了醫院,門診樓映入眼簾,住院樓在它的後面,他繞過門診樓,往後面走,遠遠看著一道身影立在住院樓門口。

風吹動他身上的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和淩亂的頭發。

“不冷嗎?”林重走近問。

陳路生身上只多披了件外套,風鉆進他身上那件病號服裏,將衣服吹得鼓起,他的身體微微抖了下,“你兩天沒來了。”

“我有事。”林重說,至於什麽事,他覺得沒必要和陳路生說那麽詳細。

兩人不尷不尬地站著,直到林重又開口:“進去吧。”

兩人才一前一後地走進住院樓。

進了電梯,林重按下樓層。

“我聽小樓說,你昨天就可以出院了。”林重說。

電梯門關閉,映出陳路生的臉,辨不出五官的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