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樓道裏煙味濃重,林重越往上走,那煙味變得越濃,拐過樓梯拐角,罪魁禍首坐在最上層台階上,抽著煙,目光望下來。

林重看了眼他手裏的一沓紙。

最上面那頁上,人身意外傷亡保險合同幾個字醒目。

陳路生晃了晃手裏的合同和夾在下面的幾張憑證:“這是什麽?”

他嗓子完全啞的,隱隱克制著什麽。

林重沒什麽可瞞的了,當這個合同甩出來時,就一切都昭然若揭了:“意外險。”

五份合同,但每份合同的最後一頁,簽訂日期都是兩個多月前,也就是說,林重在兩個多月前就開始謀劃自己的死亡了。

陳路生怎麽也沒想到,他蹲在這裏等林重,竟然還能守到一份包著意外險的快遞,郵寄人林重,簽收人林重。

他打開看的那一刻,全身瞬間涼透了。

鬼知道他一遍遍撥電話,手抖成什麽樣,身體、嘴唇、聲音都在抖,他打給林重,打給警局,打給公司裏能聯系上的人。

聽到李凱說林重沒事的時候,他的身體才漸漸回溫。

“這不是沒死成嗎。”林重平靜的像個局外人。

他伸手要:“給我。”

陳路生不給,他不僅不給,還掏出打火機要燒。

“陳路生!”

哢噠一聲,打火機合上了蓋。

陳路生掐了煙,起身逼近:“不裝了?”

“裝什麽?”

“裝你不記得我。”陳路生摟上林重冰涼的腰,嘴唇貼上林重的耳朵“裝你不愛我。”

“我愛你又怎麽樣。”林重冷笑。

他趁機搶過合同和憑證單子,推開陳路生,上樓進了家門。

門在關上之前被人別住。

陳路生跟了進來。

林重把那一沓紙隨手扔在了地上,開始脫衣服,他想洗個澡,睡一覺。

脫完上衣,動作停了。

他轉過身,面對著陳路生:“還看?”

他的一只手放在褲子拉鎖上,一只手捏著褲腰邊。

陳路生還看,看林重手臂的肌肉線條,濕潤的鎖骨在燈光下閃著微光,他腹部呼吸間繃出的薄薄一層腹肌。

再往下便是林重墜下來的兩只手了。

“粉色的。”林重說。

陳路生的一邊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接著他聽見林重又說:“要看嗎?”

陳路生喉結滾動了下。

林重這明顯的反話,陳路生聽得出來,他轉頭將視線別向另一邊,雖然很不情願。

“騙你的,黑色的。”林重說完脫了褲子,進了浴室。

水流流過臉頰,有些刺痛,身體的僵硬在溫水下一點點緩解。

林重簡單沖了下就出去了。

他無視陳路生,直接往沙發上一躺,閉眼就要睡,結果被陳路生拽了起來,陳路生拿吹風機給他吹頭發,他往後靠著陳路生,閉著眼,也不知睡沒睡著。

然後陳路生去放吹風機的一會兒功夫,他身子一斜,躺了回去,陳路生出來,嘆了聲氣,找來冰袋給他敷臉。

“我點了外賣,你吃點再睡。”陳路生說。

林重閉眼,裝死一樣。

“你腿疼不疼?”陳路生又說。

林重皺了皺眉,他他媽哪都疼,還煩。

陳路生識趣閉嘴了,把冰袋往他臉下面一墊,搓了搓自己的手,在自己身上捂了會兒,暖了掌心才按住林重的膝蓋,微用上些力氣按揉。

林重被按得舒服了,成功睡了一會兒,但也只有一會兒,隨後外賣來了,陳路生把他拽起來吃東西。

“陳路生,我草你媽。”他出口就是臟話。

“不許說臟話。”陳路生說。

林重貼近,肩膀撞上,以極盡曖昧的姿勢,說著極盡挑釁的話:“我草你媽。”

陳路生摟住林重的腰,飛速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

“操!”林重一把推開陳路生。

陳路生輕笑,把外賣拆開擺開,“吃飯。”

林重拆了雙筷子,往嘴裏扒拉了兩口飯,狼吞虎咽的樣子與旁邊安靜扒蝦的陳路生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

陳路生將扒好的蝦,放進空碗裏,推給林重。

“我已經不愛吃蝦了。”林重說著瞥見陳路生因過敏而紅腫的手指。

陳路生靜默了兩秒,說:“騙我是小狗。”

他站起身去洗手。

林重看了眼背對他的陳路生,筷子在米飯裏戳了兩下,然後他偷偷拿了一只扒好的蝦,塞進嘴裏。

陳路生手癢得厲害,在涼水底下沖了好久才覺得緩解了一些,他擦幹手,回身坐回沙發上,目光所及之處,碗裏的蝦已經沒了。

林重低頭扒拉著飯,嘴裏嘟嘟囔囔地說了句:“小狗吃的。”

說完,他撂下筷子,擦了擦嘴,走人了。

“你去哪?”陳路生問。

“回房間睡覺。”林重沒回頭,登梯子上了閣樓。

林重躺在床上,閣樓逼仄,像個棺材,他有種一覺睡過去便可以永遠不再醒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