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菟絲(第2/3頁)

樓梯拐角出露出半只腳,黑色的鞋尖向前,一動不動,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郎櫟仍舊在重復“快跑”這兩個字,曲硯不動聲色地收攏掌心,咬肌繃緊,“誰在那裏?”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空蕩的樓道裏很是明晰,那只腳動了一下,鞋尖點了點面前的墻壁,接著便轉了過來。

有著白凈面皮和挺闊鼻梁的男人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鞋底踩在柔軟的蛛絲上,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曲硯背著光,很輕松看清這人的模樣,是燕行章,不算意外。

打著先發制人的念頭,他率先開口:“你說的事情,我幫你做到了。”

燕行章以探詢的眼神看向他,那張臉仍舊是面對過兩年的藍因的臉,因為太熟悉,所以厭惡起來也要多一些,曲硯垂下眼眸,“郎櫟變成這樣,他的實驗自然無法繼續。”

燕行章似笑非笑地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拎起郎櫟軟趴趴的手臂,“難道不是因為我才他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他沒有離開鄴風,你不會有下手的機會。”燕行章不知道郎櫟離開鄴風的前行後果,曲硯如此說也沒有什麽問題,“我將他騙出去,就是為了我們的合作。”

“有趣。”燕行章笑了一聲,目光掠過他血淋淋的掌心,“這件事你和燕灼說了嗎?”

曲硯不假思索道:“當然沒有。”

“可燕灼怎麽和你說的相反?”燕行章的目光如有實質,壓迫性地看向曲硯。

曲硯不見絲毫慌亂地反問:“你什麽意思?”

燕行章盯著他看了半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去上面說。”

至於郎櫟,他此刻已經昏了過去,鋪滿地面的蛛絲聞到血腥味,蠕動著朝他靠近,把他留下這裏,他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曲硯用藤蔓將他卷進電梯,冷淡道:“他現在還不能死。”

燕行章摁下電梯的關門鍵,對此並沒有反對。

電梯直達三樓,燕行章頭也不回地吩咐:“跟上來。”

三樓的布局和二樓類似,不過房間要更加密集一些,燕行章推開一間實驗室的門,在一堆實驗器材中摸索片刻,哢嚓一聲,中央實驗台向下凹陷,露出隱藏的一個地下室。

原來如此,看到這裏曲硯才明白為什麽鄴風的人沒有找到燕行章,因為他藏在了這裏,有一句快說爛了的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這裏正合適,研究中心守衛嚴格再加上是鄴風的核心,搜查隊不會重點搜查這裏,而且這處地下室應該只有燕行章一個人知道,他能躲藏成功也是天時地利人和。

燕行章說:“下去。”

曲硯沒有動,“我不方便。”

燕行章的視線在他雙腿上逡巡片刻,走過來,一腳把郎櫟踢下去。

幾聲悶響後,再度安靜下來。

這間實驗室十分幹凈,潔白的墻壁上空無一物,靠著墻擺放的長桌上有少許的實驗器材,曲硯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聽見燕行章說:“這裏以前是我的實驗室。”

宿汀曾說過,鄴風的研究中心以前有一個叫文志和的研究員,因為用活人做實驗被郎櫟發現,之後就被趕出了鄴風,“文志和也是你?”

燕行章不說話,曲硯便當他是默認,“你說的我都做到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履行承諾,燕灼怎麽才能恢復成正常人的狀態?”

“別著急啊。”燕行章老神在在地撥弄實驗桌上的器皿,發出叮叮當當的撞擊聲。

曲硯用余光看到,發現那些器皿裏都是些剛剛發芽的種子,燕行章現在在做的,就是將這些種子移栽到地上的細長花盆中。

他做的很細致耐心,最後還給每一棵嫩芽都澆了水,做完這一切,他漫不經心地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到外面那些白絲了嗎?我給它想了一個名字,叫菟絲。”

菟絲花麽?曲硯心裏浮現出這個猜想,就聽燕行章繼續說:“人類將菟絲花比喻成必須依附他人才能生存的弱小之物,實際上菟絲花的本能是掠奪,它會不遺余力地奪取所依附植物的能量,這樣狠戾的菟絲花,是不是和外面那些白絲很像,都能將人類輕而易舉地蒙騙。”

燕行章用指尖碰觸花盆裏的嫩芽,臉上盡是迷戀之色,“這樣充滿殺氣的植物難道不美嗎?”

無論是雙城出現的巨花、還是G市郊區的藍色花海,再到現在的蛛絲,確實都像燕行章所說的那樣充滿殺氣,曲硯無法苟同他的審美,“這就是你制造出這些植物的原因?”

“總有一天,這些植物會出現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到時候,自持甚高的人類將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那個畫面,光是想想就覺得有趣極了。”

仇視人類,這一點在曲硯的預料之中,對於燕行章這樣既是天才又是瘋子的人,他一直在想,促成燕行章變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麽,找到這個原因,或許就能得到擊垮燕行章的突破口,可惜燕灼和聞奚誰都不知道,在這一刻,聽到燕行章這些話的曲硯忽地冒出一個猜測,可能根本不需要任何契機,燕行章本就是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