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早就知道

燙手山芋揣在身上,曲硯面不改色地遮了下口袋,等身後的腳步聲完全消失,他才放下手。

燕灼居高臨下地垂眼,將他的動作完全收於眼底,促狹說:“阿硯心虛了嗎?”

聞奚那般聰明的人物,若是沒在雜物間找到口罩,事後稍微一思索就會懷疑到他們身上,曲硯輕聲嘆息,“這裏面也有你的份。”

所以尷尬丟臉都是兩個人的。

燕灼不以為意地擡了擡下巴,“阿硯臉皮薄,我不一樣。”

這時候又不說自己害羞了,反復無常得很。

太陽西沉,遠處的天空被裝點成絢麗的深紅色,燕灼的步伐變慢,鞋底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仿佛世界都安靜了下去,曲硯聽著從身後傳來的燕灼的呼吸聲,詢問說:“聞奚的臉是怎麽回事?”

他臉上那塊類似淤青的痕跡看起來十分古怪,曲硯想到燕灼說過的話,燕行章改變了聞奚的臉,並稱這是送給聞奚的禮物,如今看來,這份禮物更像是淬了毒的。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燕灼反問,看著曲硯柔軟的發旋,臉上露出一點諷刺的表情,“他自己選擇了這張臉,就要為此承擔後果。”

後一句話說的是聞奚。

“那你呢?你要承擔什麽?”曲硯偏頭,並未看向燕灼,目光虛虛落在細風中飄舞的彩帶。

燕灼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柔軟的耳垂被捏住,在有些薄繭的指腹下滾來滾去,像被對待一個沒有感覺的物件一樣,燕灼用了力氣,沒一會曲硯就覺得自己的耳垂燒的慌。

可能是被搓紅了。

燕灼一只手揉捏曲硯的耳朵,一只手推動輪椅,步伐仍舊沉穩,“阿硯問題好多,不順便問問他嗎?問他什麽時候回來?我親了你,他知道了會不會生氣?若他生氣,阿硯要如何哄他?”

他連珠炮似的丟出幾個問題,曲硯不急不躁地攏了攏手,“你們是一個人,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是嗎?”他帶了一點委屈,“可我怎麽覺得阿硯更喜歡他一點?”

知道他是裝的,曲硯轉而問:“你之前說要消失幾天,是因為什麽?”

飽受折磨的耳垂重獲自由,在冷風中顯出一抹突兀的紅色,已經被捏腫了。

燕灼邁了一步,蹲在他身側,“告訴阿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因惡念而生,殺戮的欲望得不到滿足自然是虛弱的,只要以後多殺一些人,我就能有更多時間陪著阿硯了。”

他模樣認真,不像是在說假話。

曲硯早就堅定了心中所想,此時也沒有被他蒙騙,他垂下眼瞼,表情微冷,擡起一只手在燕灼臉頰上拍了一下,沒什麽力道,起的只是訓斥的作用,“這些假話我不聽,如果你只會說這些,那就老實閉嘴吧。”

燕灼被拍了一巴掌,也沒生氣,反而低頭在曲硯身上拱了拱,“阿硯真好。”

曲硯沒推開他,一直等他拱夠了自己擡起頭才繼續說:“這些話我只說這一次。”

在訓狼這件事上,他頗有所得,左右都是燕灼,他訓起來很順手。

燕灼頂著靜電的頭發,緩了緩說:“阿硯很相信我,就不怕我取而代之嗎?”

占據這具身體,光明正大地擁有燕灼的一切,也包括曲硯。

曲硯擡著他的下巴,用食指梳理他耳朵邊的碎發,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麽,語氣平靜道:“你就是燕灼,你擁有屬於燕灼的一切。”

也許再沒有比這句話更動聽的話語了,燕灼怔愣幾秒,小心翼翼地握住曲硯的手,感受著彼此的溫度在互相傳遞,他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去,“這句話我會一直記得。”

就算哪天曲硯反悔了也不行,真有那一天的話,他會把這句話從心臟裏掏出來,混著曲硯的眼淚,在重新吞回肚子之前,先品嘗曲硯血肉的滋味。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可怖,他本來就算不上是人,無所顧忌的做事才算正常。

他仰起頭,脖子顯露在落日的余暉下,意味不明地說出一句話:“風的味道好鹹,好像混進去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這一句話之後他就不再說話,曲硯問他話是什麽意思,他也只是搖頭,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回到住處。

和之前幾次一樣,聲控燈亮起時,隔壁的房門被推開,圓圓眨著圓眼睛叫他們進來吃飯。

菜色簡單,對於四個人來說剛剛好,燕灼雖然回來好幾天,但一直沒有出門,這還是來到鄴風後第一次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

圓圓坐在他旁邊,每夾一下菜都要看他一眼,偷窺的小動作過於惹眼,陳安樂咳嗽一聲瞥了她一眼。

聽姐姐的話是刻在骨子裏的,圓圓立馬老實了,像個小大人一樣正襟危坐。

燕灼放下筷子,摸了摸圓圓的頭,微笑說:“圓圓想問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