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前段時間有其它仙門的仙人為了小輩的恩怨來仙門討公道,正好撞上明河仙尊心情不好,幾個照面,就把領頭仙人好不容易修出的本尊打得只剩下最後一具,實力大大受損,自此修為停滯不前,再無法更進一步。

有人為那位仙人抱不平,質問明河仙尊為什麽一言不合就出手,滅人本尊。

明河仙尊只說了一句話。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因為他說話聲太小,吵醒了我,打擾我在夢裏找我師父談心。”

羅契拜入師門第一天就聽到過明河仙尊說話做事不喜別人打擾的傳聞,直到親眼目睹明河仙尊連滅同一個人的六大本尊,聽到他說那樣的話,才切身體會到,明河仙尊有多麽不喜歡被人打擾。

以至於今日得知明河仙尊問的人是身旁的人之後,饒是白燼許久未吭聲,羅契也只是安靜地立在一旁,沒發出半點聲音。

白燼不說話,裴禦也不催,就盯著他看。

看著看著,裴禦忽然笑了:“擺出來一副我和你是熟人的表情幹什麽?我又不認識你。”

隔著面具甚至看不清裴禦的眼睛,自然也看不到他笑出聲時的表情。

白燼說道:“你戴的面具有點眼熟。”

“眼熟就對了,面具是我師父留下來的,凡是見過他神像的人都見過這副面具。”裴禦擡起右手隨意地在面具邊緣戳了下,“原本是白色的,我嫌太醜,特地請人燒成了黑色。”

白燼的臉差點黑了。

“別說我欺負他開不了口。”裴禦擡了擡下巴,“燒面具之前,我在他老人家的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點過三炷香。”

上輩子白燼曾在一個夜晚看到年幼的裴禦恭敬地跪在他的神像前點了三炷香,求仙人保佑他的師父能收回讓他弑師的命令,他在這個世上最喜歡的人就是他的師父,他不想殺他。

而那一天,是白燼把裴禦帶到仙殿的第三天。

白燼又看了眼裴禦臉上那張被改的幾乎面目全非的面具,表情認真:“後來呢?”

裴禦答得幹脆:“沒後來,點過香就當他同意了。”

白燼:“……”

“這位道友,我配合你聊了這麽久,你再不說你是誰……”裴禦停頓片刻,語氣帶笑,“就有點不禮貌了。”

白燼:“普通的修仙者。”

裴禦:“名字?”

白燼:“……白燼。”

裴禦轉身走了。

好像他跟白燼聊了這麽多話,真的只是為了聽白燼回答他是誰。

目的達到了,便對白燼再無興趣。

羅契小聲問白燼:“具體是哪兩個字?”

白燼:“灰燼的燼。”

羅契:“哦。”

仙凡有別。

上輩子幾乎沒人敢問白燼的名字,就連裴禦也是在跟白燼待了幾年之後,才試探性地開了口。

裴禦不喜歡他身為白燼徒弟的使命,連帶著對白燼這個看起來不太吉利的名字沒什麽好感,就差直說希望白燼能換個名字。

白燼卻覺得,世上沒有比“燼”更適合他的字。

只是此時此刻。

看著漸行漸遠的裴禦。

白燼竟然有點想念某年裴禦在仙誕日送給他的滿滿幾十頁大字,其中的每個字,都帶著吉祥的寓意。

但也只有一點。

跟木頭似的在原地杵了這麽久,羅契以為等明河仙尊走了,他就可以去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年身前,詢問他是不是他們正在找的屈澤遠。

沒想到的是,明河仙尊先一步去了那裏。

白燼邁了腿,走的方向跟明河仙尊一致,顯然也是奔著跪在墓碑前的少年去了。

羅契沖著白燼伸出手,本意是拽住他的胳膊,卻在白燼轉頭看向他時收了手,下意識覺得他這樣去碰白燼,是一件很沒有規矩的事。

羅契:“先別去。”

白燼:“?”

“明河仙尊似乎有話要問他,我們等結束了再過去。”白燼看起來沒聽明白,羅契幹脆說得更直接了,“你貿然過去打斷他們,會很危險。”

白燼停下腳步,站端正了後,擡眼看了眼裴禦的背影,問羅契:“你很怕他?”

羅契:“沒有人不怕他。”

白燼皺眉。

他記憶裏的裴禦很招人喜歡,全仙殿的人都喜歡他。

他好像回答得過於嚴肅了,羅契咧嘴笑了笑:“你不用擔心,只要不跟明河仙尊對著幹。一般情況下,明河仙尊對像你我這樣的小輩還是挺友善的,比跟我師父、師伯他們更好相處。”

“你打算跪多久?”裴禦的聲音從墓碑那邊,順著風傳到白燼耳中,“話這麽多,要是聖尊他老人家聽得睡著了,可就沒人管你了。”

少年閉著眼睛跪在地上,虔誠道:“離火聖尊不管,還有仙門的人。”

裴禦笑了,笑聲隔著面具傳出來,聽起來有點詭異:“可我覺得仙門的人也不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