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男是女

幾人兀自爭吵。

注意到這邊動靜的人, 或許看出來不對勁,但與他們不相幹,或者說沒人願意為一個穿著布衣的老頭撐腰,於是無人出來主持公道。

薛老漢心中一陣絕望, 難道他今天就栽在這裏了?

都怪他, 不該貪財,本來掙了第一筆錢之後就不該再過來的。

他心裏回過味兒來, 這些人才不是因為祖傳的方子被人偷了所以捉拿他。若是祖傳的方子, 就算是為了利益,他們也不該由著白糖這樣稀罕的東西默默無聞, 更用不著當街搶人。

分明是看他有制糖的手藝,想要強行奪了去。

他就知道這些高門大戶,沒有一個好東西。

幾人拉扯的動靜吸引了前來東市買東西的裴舟。

他眉宇壓低, 輕輕蹙起眉頭。

對於某些明面上清白,背地裏肮臟齷齪的世家作風,他再清楚不過。

一看這場景,就明白過來他們是在做什麽。

“住手!”他呵斥道。

聽到有人叫他們住手,那幾人動作也沒停下,只有一人轉身想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

一轉身見到來人, 他卻呆住了。

只見來人穿著一身黑色襕衫, 上面繡著雄鷹的暗紋,頭戴交腳襆頭,腰間掛著魚袋, 別著一把佩劍。

端的是劍眉修目, 鼻梁高挺, 身姿挺拔,走起路來大步流星, 不怒自威,讓人不敢直視。

什麽風神俊朗,龍章鳳姿用在他身上都毫不違和。他此刻表情嚴肅,一雙眸子如鷹眼一般銳利,緊緊地盯著幾個人。

那夥人的頭頭忙停下動作,心中暗呼倒黴,怎麽什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遇上了這個煞神,這人向來不管什麽權貴之間的潛規則,對於犯法的事情都是一刀切。

若是他堅持阻止,郎君交代的事情可怎麽辦?

領頭在心中罵起了臟話,然而面上卻是恭敬,擡手向裴舟行禮,“裴將軍,在下是奉寧遠侯之命,前來捉拿盜賊。”

他搬出了寧遠侯的身份,希望裴舟不要多管閑事。

裴舟巋然不動,聽見寧遠侯的稱呼表情也沒有變化,“你們既說他是盜賊,就要拿出證據,現在這樣空口無憑,我豈能縱容你們胡作非為?”

幾人心中更怒,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哪來的什麽證據?他分明是在這裏故意刁難他們。

領頭的打著哈哈,“證據嘛,自然是有的,只是並未在我等手中,畢竟那樣寶貴的東西我們可看不到。您不如去請教寧候,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還望裴將軍莫要為難。”

“既然他是盜賊,你們為什麽不報到京兆尹,讓他斷案。難不成想要自己私下動用私刑?更何況我也稱不上是為難,都城治安由我負責,此事在我的職責範圍內,當然不能坐視不理。”裴舟毫不相讓。

他在左金吾衛任職,長安城的治安確實在他的職責範圍內。且他向來看不上那些權貴仗著權勢為非作歹,只要犯到他手上,就別想全身而退。

薛老漢見終於有人給他撐腰了,且這位將軍看上去是個明理的,並不怕什麽勞什子寧遠侯。

他心中起了一點希望,“將軍,這位將軍,老漢不是盜賊,那白糖是我按照書上寫的法子做出來的,不是我自己的,但也不是他們的,他們這是在誣蔑人。”

裴舟不知道白糖是何物,但根據字面上的意思略一聯想就明白大概是個什麽東西。聯系到最近因朝廷想得到石蜜的方子,派王將軍前去天竺卻遭到不測的事情,他心中一動。

“聽到了嗎?人家都說了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你們的,你們能拿出什麽證據來證明嗎?還不快快放人。”

見他堅持,絲毫不顧忌寧遠侯,而他們手中確實沒有什麽切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這個老漢是盜賊,幾個人只能放人。

若是別人他們大可以不理會,但裴將軍從不徇私的強勢作風赫赫有名,要是他們將老漢帶走了,他怕是真的會喊著左金吾衛那群瘋子將他們通通抓起來。

聽說他母親懷慶大長公主當街縱馬,都被他在牢裏關了兩天。

走的時候,他們將裴舟在心中罵了千萬遍,回去定要給寧遠侯告狀。他們這些小卒他不怕,難道他對寧遠侯還能一點忌憚都沒有?

他們不信沒人能治得了他。

見那幾人終於走了,薛老漢泄了渾身的力氣一,下子癱倒在地,他這會兒才覺出自己渾身冒出許多冷汗,浸得衣裳都濕了。

裴舟連忙將他扶起來,“老丈可還好?”

他力氣極大,薛老漢一下子被他攙了起來。

然而他心中惶恐又感激,重新跪下磕頭道謝,“多謝將軍做主,不然老漢怕是小命不保。將軍大恩大德,老漢沒齒難忘。”

“老丈不必多禮,我只是盡了分內之事。您剛才說的白糖可否給我瞧一瞧?”裴舟又將他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