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名聲

農歷十二月二十一這日,柏州這邊,韓徹終於也收到了朝廷快馬加鞭趕來下發的太子亡故的訃告。

“郎君,你可還好?”韓老三蹲坐在韓徹旁邊,小心的問道。

自從被任職做官後,韓老三都很少稱呼韓徹為郎君了。大多的時候,他都隨著其他人一起喚韓徹為大人的。

“我無事。”韓徹神色平靜道:“你去告知廚房,府中一月內不得殺生。”

“好,我這就去。”韓老三一聽便懂了韓徹這麽做的意思,當下就撒開腿往廚房跑去。

韓徹看著韓老三快跑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

哪怕韓徹一直都覺得他並非原身,可穿越的時間越久,便越讓韓徹心裏對這個時代的歸屬感越強。

這種讓他一度覺得他就是原身的念頭,此時也讓他在知曉太子亡故的這一刻,心底忽然被觸動起來。

有那麽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或是愧疚,或是哀痛難受,又或是沉重……眾多的情緒糅雜在一起後,便也只剩這嘆息和無奈了。

太子,國之根本。

對於一個王朝來說,太子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是朝堂和民心穩定的政治號召,也是王朝傳承的後備力量。這便也是老皇帝過去再如何打壓厭惡太子,卻遲遲未曾廢棄他的主要原因。

但也正是因此,太子需要具備能力才幹和權利班底。

可對於至高無上的君王來說,太子所具備的這些越多,對他的威脅也就越大。

尤其是隨著時間推移,皇帝開始逐漸老去,太子卻又正值年輕力壯,皇帝對太子的警惕便越發增強。到最後,幾乎無一例外,皆是防備,警惕,打壓。

至於父子親情,也是有的。只是這份所謂的親情,放在這巨大的權利面前,便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反倒是如今太子一亡故,威脅徹底消退,原本被權利所消弭的親情,卻又全部顯露了出來。

老皇帝在這一番悲痛難耐之下,或許是對太子的那份慈父愧疚之心無處投放,索性便轉移到對近十年都沒有赦免的那批太子親信身上,起了憐憫之心。

在正月初十這日,老皇帝忽然下旨。言道人才難得,便將之前流放發配的那批太子親信官員通通赦免,並召集回京,準備再度啟用。

周安等人自是大喜又大悲。

喜的自然是終於能從信州等地方離開,擺脫掉“戴罪”的身份,重新回到朝堂上來。悲的便是他們曾追隨認定的儲君,已經身死亡故。

不過對於這次的赦免,早就已經脫離“罪身”的韓徹,自是不在其列。

韓徹也慶幸自己這次不在其列,要知曉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對於這麽一批舊太子親信被赦免回京,還準備啟用一事,京城那些黨派豈能幹坐著,無動於衷?

太子雖亡故,但別忘了,他還有子嗣。

就韓徹所知曉的,太子共有二子,長子更是年滿二十。

老皇帝都能因太子之死,赦免他的所有親信,更難保他不會把這份情感,又轉移到太子的兩個子嗣身上去。

這批親信還又被流放發配近十年,若說他們心裏沒點怨氣,又怎麽可能?

反正就朝堂現在這個局面,整個就是一團亂。當然對於國家來說,是不可能允許這種亂麻太久的,這不再是簡單的黨派爭鬥,而是整個國家都會因此受到影響。所以在短期內,必然會有一波大動作。

不過這動作再大,基本上也影響不到柏州這地方來。

轉眼,正月就這般過去了。

在進入農歷二月份之後,柏州的氣溫也開始有了明顯上升的趨勢,不少人家便為春耕忙碌起來。

安置村這邊,那批半大的少年們也開始在自己的地裏勞作。

跟之前在職田裏勞作,被官府雇傭時不同,今年這地裏的產出好壞,全都是他們自己來承擔了。

這些少年又都是在職田跟著佃戶一起隨韓徹學了不少種地的技術,對柏州最主要種植的春小麥,棉花等作物,甚至是今年才開始全府州做推廣的孜然都基本掌握了要點。

這一個個的倒也幹勁知足,每天都牽引著官府分發下來的耕牛和農具在地裏做精細的耕種前的整地碎土。

佃戶們聽從官府的安排,這段時間也抽派了人手過去幫助他們。

這兩年多職田因著栽種棉花孜然還有養殖白羊等經濟很高的農產品,給出的工錢便也還算不錯。

在扣除掉他們自贖自身的銀錢後,還剩余了一筆銀錢。為了幫助他們能更好更快速適應和穩定獨立生活,官府也還分發了他們一整年的口糧。

今年他們所需的種子和肥料,也全都由官府分發。種多少地,便給足他們多少。於是這些少年們也就最開始那段時間心裏忐忑了些,待到這麽一段時間適應下來後,便也漸漸的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