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繭”

鄭氏神國內。

山川崩解成細沙,烈日蒙上一層烏光,汪洋枯竭,河水逆流。

有許多人死去,有許多人哭泣,有許多人向神明祈禱。

可他們的神,此刻不知所蹤,沒有回應。

一道道猙獰的裂隙在五光十色的天空中無法愈合。

宛如極光般的幕布在天空中定格,此刻天空再也不分白晝黑夜。如畫卷一般淒美的光景,令人諷刺的是,這卻是瀕臨毀滅前最後的瑰麗。

明滅不定的天空徹底暗下。

世界宛如一棟停了電的房子,烈日徹底暗下,沒有月亮,天空一片死寂漆黑,世界陷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中。

沒有了光。

沒有了聲音。

成了空。

啵!

一束光穿過支離破碎的防禦天幕,宛如流星一般,向大地墜去。

流星般的光芒中,一位渾身宛如破碎的琉璃般皸裂、面貌淒美的貓女郎,緊貼在鄭修的背後,溫柔地將鄭修攬入懷中。

破碎、分解、逸散,貓女郎身體表面的裂紋隨著下墜,快速地化作齏粉,逸散於這片天地間。

“真名,”

“優雅的溫柔鄉。”

身軀若隱若現的貓女郎,那只剩小半張臉完整的淒美容顏上,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頃刻間,她一點點地裂開,趁著尚未徹底消散之前,化作了無數細小的零件,零件重新拼接、重組,圍繞著雙目緊閉的鄭修旋轉著,轉眼化作了一棟精致的小洋房,將鄭修包裹在內。

鄭修感覺自己就像浸泡在溫暖的海水中,似躺在母親的懷抱裏。

一束束粉色的光暈從鄭修的體內穿過,修復著鄭修的身體,治愈鄭修在黑源海中受到的“創傷”與“刪除”。

轟!

通體粉嫩卻難掩其衰敗氣息的小洋房——“優雅的溫柔鄉”,狠狠地撞在大地上。一片溝壑與山巒交錯的破碎之地,在後者的撞擊下,頃刻間成了一片粉色的沙漠。

碎裂的“溫柔鄉”中,一道軟綿綿孱弱的影子被彈飛出去,如被拋棄的洋娃娃般落在遠處,滾出上千米遠,最後在沙漠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凹坑。

浩浩蕩蕩的粉塵揚上天空,鄭修劇烈地咳嗽著,艱難地爬起,爬向數千米外那圓形的凹坑。

“安妮,”

“安妮,”

“安妮……”

鄭修聲音嘶啞,喊著安妮的名字,起初他狼狽地在粉色的沙漠中爬著,漸漸地粉色的沙漠變成了褐色的沙海,鄭修從爬行變成了跌跌撞撞地走著,後來速度越來越快,箭步如飛,來到那坑洞面前。

天色死寂,漆黑無光。大地時而裂開,時而震動,時而擴張,時而崩塌,時而收縮,極度地不穩定。鄭修耳邊的“萬物之聲”一點點地弱了下去,數不清的生命在消逝,名為“人類”的種族漸漸地在這滿目瘡痍的世界上“死去”。

當鄭修來到橘貓面前時,他的耳邊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安靜,空寧,只余淩亂的呼嘯,似是世界的慟哭。

黑色的流光在鄭修的背後交織,一扇迷你的門扉打開,領航員“烏”扇著翅膀從門後走出。

她一言不發,看著大坑中,那失去了光彩的毛發,那徹底變成了死灰色的小貓身影,還有那位渾身散發著濃濃“思念”與“悲傷”氣味的船長。

鄭修怔怔地望著那一動不動的“灰黑色小貓”,在沙漠上站了好久。

他緩緩上前,輕輕地將那頭冰冷的小貓抱在懷裏,一屁股坐了下來,仰望無星的夜。

天空中閃爍著的並非星辰,而是比黑夜更為漆黑的“裂隙”。

領航員烏緩緩飛了上去,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告訴船長,包括她想起了什麽。可此刻,看著明明很悲傷,卻努力讓自己顯得很從容的船長,小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飛在鄭修的臉頰邊,用小手輕輕拍打著鄭修的臉蛋。

鄭修閉上眼睛。

……

驛站前,少年提著一頭小貓,笑嘻嘻地看著對鳳北恐懼至極的橘貓。

它沒有名字。

那就叫它小鳳好了。

是頭小母貓呀。

陌河軒前。

男人作畫,女子雙手托腮,捧著臉柔情似水地望著沉思的男人,她的頭上立著一頭橘貓。

屋檐下。

鳳北一襲黑色長裙,孤傲清冷,橘貓懶洋洋地蜷在女人懷中,為這份冷漠與冰冷增添一份暖意。

赤王頭上。

總有一頭橘貓蹲著。

赤王懷裏,總有一頭橘貓趴著。

那一年,鳳北學會了做炸魚餅,她總會給橘貓的食盆裏裝滿新鮮出鍋的一盆,橘貓每次都會吃得肚皮兒圓滾滾的,舒服地拍著肚皮在地上打盹。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鄭修習慣了看似高冷實則漏洞百出,總喜歡和鳳北做出一樣表情的橘貓;他也習慣了橘貓嘴上罵罵咧咧地喊著“愚蠢的人類”、“愚蠢的容器”、“愚蠢的神”;他也習慣了橘貓嘴上嫌棄身體卻尋求著“鳳北的味道”;他更習慣了橘貓站在他身邊,伸出爪子和他重重一拍,同時說出“必拿下”時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