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故友

咣當,咣當,咣當。

四肢沉重的鐐銬相互撞擊,聲音清脆悅耳。

鄭修的嘴巴被縫線緊緊的封死。

張嘴時,一股劇烈的疼痛自嘴巴傳來。

可這種鉆心的疼痛,不但沒讓鄭修感覺到半分痛苦,反倒有一股奇異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糊……”

鄭修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咆哮。

他的視野變得一片血紅。

“相位行走。”

血紅的視野中,一個個潛伏在山壁中的“人影”,一動不動。

鄭修踏出一步,視野扭曲,頃刻間,他如瞬移一般,進入峽谷中。

……

峽谷山壁之間。

數十位山之氏族的好手,下半身如嵌入巖石中,與大山融為一體。

他們在安靜地等待大乾軍抵達此處。

這裏是二十年前,那位該死的鄭將軍以區區數百兵力,擋下十倍蠻族好漢的峽谷。

一想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他們山之氏族能將兩百大乾軍,據說還有那位鄭將軍的後人埋屍此處,所有人心中都不禁興奮起來。

冰天雪地無法澆滅他們的熱忱,反倒讓他們殺氣凜然,握緊了刀子。

“怎麽還不來?該不會他們察覺到了吧?”

一位年輕的蠻族戰士低聲嘀咕。

“不可能。”另一位年長的蠻族戰士聞言發出嗤笑:“我們是‘山之子’,我們受到‘山’的庇護,在大山中,沒有人任何人能發現我們,也不會有任何人是我們的對手。”

年長戰士那自信的笑聲隨著山壁傳開,如大山的脈動,只有他們能理解,能聽見。

所有人放下心。

一雙雙質樸幹凈的眼睛,在峽谷兩邊一眨一閃,死死盯著峽谷外,雪原上駐紮的一個個軍營,流露出最純粹的渴望。

滴答。

滴答。

滴答。

一滴滾燙粘稠的液體滴在一位年輕戰士的臉上。

他伸手一摸,熱乎的,黏黏的,放在眼前一看,他嚇得差點叫出了聲:那是一滴漆黑冒煙的液體,宛若巖漿,又似瀝青,他伸手一摸時,竟硬生生扒下了一塊臉皮。

年輕戰士被凍僵的臉已經分不清麻木與疼痛的區別,他呆呆地看著手上奇怪的液體,茫然擡頭。

峽谷山壁上方,一道漆黑不祥的身影,靜靜地“盤踞”在山體上。

之所以用“盤踞”,是因為這個人影的姿勢十分怪異。身形頎長,卻佝僂著背脊,半站半蹲、以不科學的姿勢呈橫向杵在山壁上。

看起來像是一個……人。

“它”身上的黑霧如襤褸的紗衣般流動著。

“它”的兩只手長著奇怪的兵器,狹長如刀,末端渾圓,“刀鋒”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鋸齒,刀體上有猩紅的血管脈絡縱橫分布,竟在搏動著。

年輕戰士張大嘴巴,渾然不覺那滴瀝青般的粘液已經將他的手腐蝕出一個小洞。

“它”的頭部密封在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疙瘩裏,只留一張如瘢痕般猙獰的嘴巴,暴露在外。

噌。

“它”睜開了眼。

那是血的顏色。

“糊糊糊糊……”

“它”發出了奇特的聲音,像是笑,又像是在哭。

那裂開的嘴被一根根小指粗的線拉扯著,拉扯時滴下的黏液越來越多。

這時峽谷中潛伏的所有蠻族戰士都聽見了那奇怪的聲音,循聲望去。

他們都看見了那道身影,露出與年輕戰士同樣的表情。

沒有人見過這種東西。

幾息後,不知是誰牙關打戰,戰戰兢兢地喊了一聲:“鬼、鬼啊?”

滋滋滋滋~~~

“它”手中奇特的兵器猛然轉動,高速轉動的鋸齒形成了電光般的殘影,血管脈絡浮現出駭人的血光。

“它”裂嘴一笑,嘴角裂至耳根。

笑起來像一個孩子。

這是,

殺戮時分。

……

軍帳中,沈石宗與霍惑吵得面紅耳赤。

霍惑輩分比沈石宗高。

但到了關鍵時刻,誰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畢竟都得替兩百號兄弟的安全考量。

軍帳外,士兵們架起鍋,烹煮燉肉。

肉香飄出。

有人溫酒暖身,驅散寒意。

“峽谷那邊似乎有動靜。”

這時有一位五感聰慧的士兵猛地豎起耳朵,一個激靈,燙嘴的肉在口中滾著,來不及吞下或吐出,反手抓起身邊的刀站起,一邊溜著嘴裏的肉一邊警惕著,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

霍惑此行帶來的大乾士兵都是久經訓練的精英,都是門徑奇人,反應機敏。一時間,所有人提起精神,霎時安靜,死死盯著峽谷的方向。

“啊……”

“救命!”

“啊……”

“啊啊啊啊啊——”

這時他們才漸漸聽清,從峽谷中傳出的竟是抑揚頓挫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