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燙手山腳

咚!咚!咚!

那只造型陰森、膚色蒼白、頗具驚悚色彩的斷足,斷端彌漫著絲絲縷縷的黑霧,在被“囚者鎖鏈”困住後,腳掌“絕望”地撞向墻壁,仿佛有著某種意識,知道自己逃不過了,咣咣撞著破廟的柱子。

先是【畫師】,緊接著是【蘭花】,如今又到眼前的“腳”,鄭修此刻絲毫沒有懷疑【囚者】對其他門徑以上克下的地位,暫時無視這憑空掉出來的詭物後,鄭修納悶地問和尚:

“這玩意……你怎麽入手的?”

鄭修用了“入手”這個詞。

和尚憨厚一笑,摸著光頭,說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在他的旅途中,和尚途徑一個村子。村長心善,熱心招待了看似餓得奄奄一息的和尚後,和尚注意到其中一間村屋破舊的門上張貼著紅艷艷的“囍”字,一對新人郎才女貌,定親十年,即將新婚燕爾時。本是大喜之事,和尚卻注意到即將新婚的準夫婦二人滿面愁容,新娘不似出嫁,反倒像是出殯似地,村中氛圍愁雲慘淡。

和尚人也不傻,看出端倪。為報一飯之恩,和尚留在村中打探。第三天和尚便問出因由,原來附近有一出名的采花賊,不采野花不采雛,專挑即將成為人婦卻又只差臨門一槍的“黃花少婦”下手,極其惡劣,天怒人怨。和尚路見不平,自是要提拳相助,到了新婚那夜,采花惡人果然來襲,那人行走如風,如若鬼魅,和尚與其鬥了幾個回合,被打翻在地,昏死過去。

聽到此處,鄭修面露驚愕,忍不住問:“此獠該不是姓蕭,名不平?”

“小僧不曉得。”和尚沒聽出鄭修話中調侃與回憶的意味,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說來慚愧,小僧修行淺薄,難敵惡人,在他死前,連他長成哪般模樣都不曾看清。”

“那此獠如何伏誅?”

鄭修納悶。

和尚苦笑道:“小僧醒來時,發現此獠早已咽了氣,只剩一只腳自行亂踢。在黑暗中,那只腳霍然斷開,小僧眼疾手快,心道有邪祟出沒,定有古怪,絕不能讓其再出去禍害其他良家女子,便撲上去死死按住。”和尚似是想起了當時與那只斷足鬥智鬥勇的兇險,摸了摸光頭,心有余悸道:“後來,小僧不辱使命,總算拿下。小僧本想以烈火焚燒毀去,偏偏此斷足不懼刀割火燒,煞是詭異,最後無可奈何,只能綁著,避人耳目,走無人小道,一路來北上,等與大哥相聚再做定奪。”

和尚顯然不知那不懼刀割不怕火燒的斷足,正是異人傳說中奇術的來源與增幅器——“詭物”。如此邪門的玩意和尚一心念著別讓這只破腳去禍害別人,便一路綁自己身上帶著。

鄭修聽著和尚敘說的前因後果,卻聽了一個寂寞。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會不會是你那些……心魔動的手?”

和尚聞言,搖頭:“非也。小僧問了‘他們’,‘他們’矢口否認。小僧認為,‘他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瞞小僧。”

看著和尚,鄭修知道從和尚口中無法問出更多。鄭修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斷足”上,驀然間,鄭修想起了在魯鎮中,在他被四朵蘭花夜襲前,貓貓隨口說的一句話:

【你是否想過,你口中所說的‘詭物’,他們曾經,可能是人?】

欣喜過後,心情平復,想起貓言貓語,鄭修心中莫名冒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

這些造型奇特的詭物,曾經,真的是人嗎?

鄭修閉上眼,又一次回憶起,在畫中世界,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百年。

百年中,公孫陌越是作畫,他的體態越發削瘦、越來越佝僂,越來越……像一支筆。

當時鄭修想到的,只是“扮演”,如今結合貓貓的話,以及他所見過的幾種詭物真形,即便心中對貓貓的說法無法接受,可一時卻難以反駁。

“即便如此……”

鄭修心緒電轉,被鎖鏈困住的“斷足”仍在撞著柱子自殘。無論那位采花異人是怎麽死的,死在和尚面前著實有幾分憋屈,若斷足有意識,鄭修隱約能理解其心中的絕望。

哢!

伴隨清脆的響聲,骨質鎖鏈拖動,斷足強行被拉到鄭修身前。鄭修掌前虛空扭曲,漣漪蕩漾,斷足連掙紮片許都不曾有,便被收入心牢中,與【畫師】一同被鎖在了暗無天日的心牢一角。

和尚眼看鄭修“收走”詭物,他大大舒了一口氣,輕撫胸口,嘻嘻笑道:“不愧是鄭大哥。”

“我欠你一個人情。”

“鄭大哥你這是替天行道。”

和尚連連擺手,不敢居功。在他看來,鄭修是替他解決了一只燙手山腳。用小刀割斷足腕上的麻繩,和尚麻溜地喝完剩下的野菜湯。

趁著和尚喝湯,鄭修再次打開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