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如此血親

一陣雲飄來,如煙如霧。

天青色等煙雨,等著等著,淅瀝瀝的細雨久違地落下,更染秋涼。

前面說了,西市是大乾都城最大的集市。

這裏有一半掛著鄭氏的匾額。

西市毗鄰西城門。

而逍遙坊坐落於西市一角,與城門僅隔兩巷之遙。

逍遙坊明面上是一間雜貨鋪,白天賣點柴米油鹽,晚上聚賭。

一位看門的打手從巷角轉出,他剛在路邊解手,此刻正提著褲腰帶邊打結邊對另一人笑道:

“你猜猜我瞧見啥了?六扇門那群貓兒不知吃錯什麽藥了,大半夜不睡,滿大街貼緝拿令!”

“緝拿令?緝拿誰?”

“沒聽說過,不像是道上的,叫什麽張三來著。”

另一人聽這名字,嗤笑著搖頭:“沒聽說過。什麽人呐,值得那幫貓兒這般大動幹戈的麽?”

“說來也巧,那張三也自稱刀爺。”

“……”

空氣安靜了一會,逍遙坊守門二人面面相覷。

這時一人訕訕一笑:“想啥呢,咱們刀爺又不叫張三。”

“也是,你說這破事整的,怪巧了不是。”

“什麽破名字!”

“就是,什麽破名字!”

“值紋銀千兩呢!”

“嘶!這張三的貨這般值錢?要讓我碰著了,非得剁老實了送衙門去領賞。”

“哈哈哈!下半輩子都不愁咯!”

二人百無聊賴地守著門。

過了一會其中一人又忍不住問:“那張三犯啥事了?怎能值紋銀千兩?”

“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十惡不赦。”

另一人一字一頓地念著緝拿令上的字。

第一人一聽傻了眼。

就這?

二十年前那破世道,誰沒幹過這種事?

值一千兩銀子嗎?

二十年前這種緝拿令才半兩碎銀。

“怎麽還漲價了呢!”

二人對懸賞金憤憤不平。

漲得忒離譜了。

踢踏踢踏……

夜深,馬蹄急促。

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逍遙坊前。

一位雍容華貴、頭戴冠帽、腰間佩玉、器宇不凡的男子,從容走下。

二人平日達官貴人見多了,一瞧這從馬車上走下的人,定是金主爸爸。

他們正想腆著臉迎上前,說句歡迎光臨,頸後一涼,機簧彈響,冰涼尖銳的觸感無聲無息地壓在二人頸部。

慶十三從懷裏摸出一沓厚厚的本子,走上前,分別擡起二人下巴端詳一會,而後回頭朝赤王稟報:

“邱仲,通州廖縣人,戶部在冊,化名元山,背負人命一雙。”

“賈子陵,也是通州廖縣人,戶部在冊,化名王二陽,背負人命三條。”

“巧了,這二人從前自稱‘通州雙龍’。”

雙龍從前也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自然知道此刻壓在自己脖子上的冰涼觸感是什麽,總不能是冰棍罷!他們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身後那人手抖殺錯人了。可沒等他們狡辯,這位行腳裝扮不修邊幅穿著草鞋的漢子,竟將他們隱姓埋名前的過往如數家珍般道出,頓時讓他們冷汗涔涔,露出哭臉,心中千言萬語匯聚成同一句:

“大人饒命!”

“大人饒命!”

鄭修納悶:“你就花了一天時間,就把他們底細掏清楚了?”

慶十三這回在幹活,心安理得地點著旱煙,美滋滋地抽著,悠然道:“這還得多虧了刀爺,他把這幫人的底細全在日記裏寫得明明白白的,我大半夜在他們屋頂上挑燈抄了足足半時辰,累得慌。”

通州雙龍一聽,心中將刀爺祖宗十八代罵得墳頭冒煙。

鄭修好奇問:“正經人會寫日記?”

慶十三兩手一攤:“或許他是怕忘了這些人的把柄呢?”

“有道理。”

鄭修點點頭。

就在赤王點頭的刹那,兩位將面容隱藏在黑衣中的兄弟會刺客,同時低吟。

“萬物皆虛,”

“萬事皆允。”

撲哧!

袖箭一突一收。

通州雙龍兩眼圓瞪,卻被捂住了嘴巴。

過了一會兩人變成熱乎的屍體,軟軟地倒下。

慶十三教育道:“你們出門前就該把話念完。”

“老大,咱們這不是,好久沒幹活了麽?”

“出得急,出得急!”

兄弟會二人訕訕一笑,再次化作影子,隱入黑暗,消失不見。

殺了二人,鄭修與慶十三二人大步入內。

逍遙坊內九曲通幽,另有乾坤。

過了幾道屏風,隔著門鄭修便聽見裏面烏煙瘴氣,三兩成群,有人兩腳苟著蹲在凳上,有人瞪著眼睛看著牌局,有人歇斯底裏輸錢哀嚎,他們在玩著一些諸如投壺、彈棋、鬥草、射箭、跳筋等落後的玩意。

這裏是“人”局,玩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