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鳩之死

鄭修的話一鳴驚人。

鄭修、鳳北、和尚三人,身臨其境地在公孫陌的食人畫中,經歷了那一段被掩埋的歷史。

日蟬谷的慘劇。

武林的消失。

鄭修甚至以“公孫陌”的身份,耗費百年光陰,畫鬼點睛,攝取千萬人魂,創造出堪比鬼蜮的食人畫,親手打開了通往常闇的通道,化作人柱。

一切的記憶,他們歷歷在目。

他們知道了歷史的秘辛。

如今鄭修一言點破,和尚恍然大悟:“原來,最怕被常闇帶走的人,是他!”

“在鏡塘鎮,我曾與他面對面。異人異人,終歸是人!”

鳳北貝齒輕咬下唇,在一旁默然不語。

鄭修猛地拉住鳳北的手,觸手冰涼,手心裏全是汗。

鳳北用力抽了抽,卻沒能將手從鄭修那寬厚的手掌中抽出。

感受著鄭修掌心的溫暖,鳳北輕嘆,仍是不言不語。

“別想走。”

鄭修平靜看著鳳北:“無論那十年同床共枕是真是假,你在想什麽,豈能瞞得過我?”

“老妹在想什麽?”和尚忽然換上了謝雲流的嘴臉。

“叫鳳姑娘。”鄭修板著臉,朝和尚使眼色,心中暗罵你這時候瞎切換什麽人格。

和尚眨眨眼,似乎懂了些什麽,暗暗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撓著頭皮點點頭:“那鳳姑娘在想什麽?”

鄭修點破了鳳北的心思:“她不想牽連我們,想獨自一人去找燭。”

鳳北渾身一僵。

看來鄭修真猜中了鳳北的心思。

不愧當了十年夫妻。

和尚倒吸了一口涼氣:“嘶……鳳姑娘怎如此莽撞!”

鳳北終是掙開了鄭修的手,稍稍吸了一口氣,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多了幾分惱怒,瞪著鄭修:“不然呢?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鄭修自信反問:“我不是早說了,我命硬得很,我已有想法。你何時見我做沒把握的事?”

鳳北譏諷道:“那年八月十五,你非要說慶賀成親三周年,要學著做茴香羊頭鍋,我說你沒天分下廚你不聽,後非要恁非要去折騰,後來不是差點把後廚給燒了?”

鄭修不服:“五周年時我不是做成功了?”

鳳北嗤笑:“第四年時你不是不小心把沙鹽全撒進去了?要不是我硬著頭皮說好吃,你能開心?”

“人各有所長!”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把握’?”

“你下一句該不是想說拋開事實不談我就沒有一點點錯?”

“哼,我豈是你口中那些是非不分的悍婦?”

二人吵著吵著,越走越近,面紅脖子粗,兩張臉差點貼一塊去。

和尚懷疑他們會原地親起來,主動捂起眼睛。

鳳北與鄭修大眼瞪小眼,瞪著瞪著,鳳北嘴角一抽,繃不住笑,鄭修面露得意,豎起兩指,鳳北佯怒,想重新板起臉已很困難,鄭修嘴角上勾,露出一副“你過來呀”的模樣,鳳北至此移開目光,鳳北敗北。

被鄭修一打岔,鳳北心中沉重散去許多,她無奈地將右側長發挽至耳後,在鄭修面前露出她向來不喜的“異人印記”,白了鄭修一眼:“說吧,你有何打算?”

“我的想法很簡單。”

“一路向北,”

“挖了養鴉人的眼,”

“徹底毀去燭的眼睛,”

“然後,”

鄭修指著北方,語氣稍頓,平靜說出四字:“咱們回家。”

十天後。

由西朝東北向的官道上。

兩匹駿馬在疾馳。

一位身材魁梧的猛男,背後背著一卷棍狀油包。

另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光頭。

赫然是鄭修與和尚。

他們下了天陰山,先向東北,轉折北上,穿越幾州,徑直趕回皇城。

二人走走停停,花了十天,走出兩千裏。

和尚每次停靠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朝來的方向瞄,頗為擔心。

“放心,”鄭修安慰道:“她是鳳北。”

他們即將途經益州境內。

和尚面上多了幾分躊躇。

鄭修猜出了和尚的想法:“若你想回去見一見等等大師,便去見吧。”

和尚糾結幾許,用力搖頭:“不可,小僧絕非貪生怕死之人,要與你們二人,共同進退!”

“有些事,我何嘗不是想見一見他,問個明白。”

鄭修如今已經明白,等等大師便是兩百年前的謝雲流。他活了兩百年。

他早知道公孫陌畫下了食人畫。

是否有一種可能,等等大師知道帶走了食人畫的幾人會遭遇什麽,他又是否在期盼著,食人畫成功創造出第二個公孫陌,從常闇中帶回真正的謝洛河?

這就是鄭修想親口問等等大師的話。

只是如今並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