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苦主來訪

並不是說真就是鄭修喪心病狂、墜入禽道去勇奪他人妻。

這“奪妻之恨”一事,還得從幾年前說起。

大約距今五年前,也就是尊安二十七年,臘月。

當時的大背景,皇帝老兒勵精圖治,大力發展經濟。

鄭修趁勢,借著政策好,擴張業務。

這讓本就踏入富裕人家的鄭家更是雪上加霜。

也是那年,天上人間開業二周年。

至於那史文通,家中有一妻兩妾,偏偏沒有後嗣。

他剛高升郎中,便想著借著喜事,促成另一事,好讓雙喜臨門。

可有小道消息流傳,曾有名醫斷言,說是史文通陽虛精薄,要想留後,難比登天……除非借種。

當時鄭修正在和幾位圈中好友在包廂喝茶,說起此事,鄭修一口茶水噴在桌上,笑不活了。

史文通五年前都六十高齡了,肉眼可見的陽虛精薄,何須高人診斷。

奈何史文通人老心不老,仍不死心,不信那邪,想納第三位小妾。

他相中了當時皇城一位小有地位的富商,荊氏閨女,荊雪梅。

史文通托媒人遊說荊氏父親,荊氏父親被諸多好處打昏頭,咬咬牙便答應了這送上門的喜事。

那時能攀上官家可是許多商人做夢都能笑醒的美事,一頓操作若能得一爵位,那是能世襲的,足以讓荊氏後幾代,高枕無憂。

本來這種板上釘釘的事在皇城圈子裏並不罕見,按理說也沾不到鄭修這麽一位年輕有為的富商身上。

但偏偏在一個下著鵝絨雪的夜裏,荊雪梅穿著一襲雪白薄裙,蜷在天上人間門前,像極了無家可歸的流浪犬。

“請問鄭老爺是否做小女子的買賣?”

她問。

荊雪梅一直在這裏等鄭老板出現。

鄭修當時看著荊雪梅第一眼,暗道人如其名,她的冷峻五官如雪中傲梅,令人不敢親近。而那身段也是該豐的豐,該潤的潤,在媒婆眼裏顯然的屬於那種好生養的胚子,難怪史文通想孩子想瘋了,要納她做妾。

鄭修:“哦?什麽買賣?”

荊雪梅:“賣我。”

鄭修眯眼:“你?”

荊雪梅點頭:“賣藝不賣身。”

鄭修消息靈通,知道荊雪梅要嫁給史文通一事,暗道這是一個燙手山芋,但鄭老板裝作不知,看著荊雪梅,一副正經談買賣的神態,問道:“賣藝不賣身,你善什麽藝?”

荊雪梅道:“吹簫。”

鄭大善人當時一愣,猶豫著要不要問是什麽蕭。

荊雪梅見鄭修神色,以為他不信,當機立斷取出了自己的木蕭,要吹一吹。

“不必吹了。”鄭修回頭,與二娘對視一眼,便點頭:“簽了。”

“鄭老爺,小女有一不情之請。”

“我說不想聽你就不說了麽?”

“……賣身契上的價碼,能否寫一百萬?”

“你確定?一百萬,除非我死,不然,恐怕你這輩子都離不了天上人間。”

荊雪梅在雪中,跪在鄭修面前,用力磕頭,邊磕邊道:“求鄭老爺成全!”

鄭修當時哪裏聽過這種要求,竟主動把自己贖身的價碼往死裏擡。但鄭修轉念一想便明白了荊雪梅的想法,嘆息著同意此事,就當日行一善罷。

後來的事也很簡潔了,史文通聽聞此事,帶人來查,看見賣身契上那“一百萬”,臉色都青了,在天上人間門前撫著胸膛喘了老半天,最終憤然離去。

按照他當時俸祿、賞賜、糧食折算下來每月不過八百兩余,別說他沒一百萬,要真有,也不敢亮出來啊。

五年過去,荊雪梅如今藝名叫“波波”。

……

走出地牢,苦了一天一夜的鄭修,最後一束略顯刺眼的黃昏日光讓鄭修下意識擡手遮了片刻。

遠處,十余精兵圍起一圈,圈內史文通正設宴等候。

史文通年近古稀,穿著華貴的毛領襖子,坐在上位,遠遠他便看見沒有穿囚服、甚至卸去了約束的鄭修,便是一愣,但很快他又堆起笑容。

鄭修上前,笑容滿面,一拱手,作勢就要行拱手禮,道:“屎大人,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呀!”

史文通雖端了點官架,但笑容間顯得平易近人,他這才起身迎客,準備托起:“哎呀呀,鄭老弟不必多禮。史某本以為鄭老弟落難,應是愁眉苦臉,不料今日一見,你的氣度與面貌,如猛虎歸山,哎喲,瞧你這風采,可是更勝從前呀。”

史文通這一托,卻沒完全托。事實上他的手還沒碰著鄭老板,鄭老板便擡了手:“哪裏哪裏!屎大人才是,瞧屎大人您容光煥發、如返老還童般皮膚細嫩,若鄭某沒料錯,不出幾月,便要喝屎大人的添丁喜宴了罷!”

“呵呵呵,那就承鄭老弟吉言咯!可史某人怕,鄭老弟未必有這個機會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