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玄商, 玉京城西。
宮墻凋敝破敗,門前高懸的匾額上生出不少裂紋,其上還結了厚厚蛛網, 赤色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看起來搖搖欲墜。
枯樹枝幹伸展出宮墻, 透著股衰敗意味,一陣風吹過, 卷起地面散落葉片,很是淒清。
姚靜深帶著姬瑤等人站在別宮外, 看著這一幕,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許久, 桓少白帶著幾分懷疑開口:“姚先生, 這真是商君的別宮?”
也不怪他如此問, 這地方看起來荒廢了不知多久,周遭安靜如同墳塋,真能做學宮麽?
桓少白實在表示懷疑。
在來之前,姚靜深已經料到宿昀口中所說的好去處或許有不少水分, 但他也著實沒想到竟是如此情景。
不過來都來了, 總要進去看看情況如何再作打算, 姚靜深倒是將心態放得很平,他擡步上前, 扣響了那扇不知多久沒有打開過的大門。
沉悶叩門聲響起, 隨著姚靜深的動作, 上方匾額抖落下不少沙塵。
預感到不妙,姚靜深及時後退一步, 下一刻,木匾就摔落在他面前, 四分五裂,濺起一地沙塵。
一時間,宮門前鴉雀無聲。
便是姚靜深,此時也不由抽了抽嘴角,這未免也荒廢太過了。
數息後,沉重宮門發出吱嘎聲響,只見滿頭白發的駝背老者顫顫巍巍地打開門,渾濁目光與姚靜深對上,有氣無力地問:“客人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老者呼吸沉重虛浮,分明只是個身無修為的尋常凡人。
姚靜深取出王令,雙手向他奉上:“勞煩老丈,我是奉商君之命而來。”
老者接過王令,對著天光眯縫著眼看了許久似乎才確定了這是什麽,他慢吞吞地道:“原來是奉君上之命來,諸位請入內。”
他讓開了身。
而在走入宮門後,妙嘉目光逡巡過四周,只見入目所見樓閣比在外看起來更加破敗,原本色彩鮮明的磚瓦都已經在經年風霜中褪去了顏色,甚至還有些亭台已經因為年深日久垮塌,卻無人修葺。
而在這偌大別宮之中,除了面前上了年紀的駝背老者,竟然再不見第二個人。大約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宮墻內草木瘋長,已看不出原本精心堆砌出的景致。
若是無人打理,那這裏會凋敝至此也就不奇怪了。
桓少白探看過周圍情形,雖然經風吹雨打,樓闕不復從前光彩,但氣勢猶在,其中規制甚至不比商王宮差。
不過破敗成這副模樣,任什麽規制也沒用了,仔細想來,這裏剩下的唯一好處或許便是占地甚廣。
不過這玉京城的地,好似也不值什麽。
況且這樣大的地方,如今要修葺起來,也是樁大工程。
正在姚靜深嘆息之際,宿子歇帶著眾多奴仆也趕來了。
他怎麽說也是國君公子,就算不在玄商多年,身邊未能培植下什麽勢力,但要借些宮人前來灑掃休整宮殿也非難事。
何況他還扯了宿昀的大旗,宮中內官當然不敢怠慢,立時便安排數百人隨他前來。
宿子歇也不擔心被宿昀知道,這事細究起來他本也不占理。
命眾多仆婢各自忙碌,宿子歇將這處別宮的來歷大略講給姚靜深等人聽。
這裏原是玄商楚原君的府邸——不過在二十年前,這位先商王的幼弟因謀逆之罪被誅。
也是在處置了他後,宿子歇的父親宿昀才真正坐穩了玄商王位。
先商王,也就是宿昀的父親,待這個幼弟甚厚,不僅為其封君,更將部分兵權交與他手,臨死前遺命他攝政,以致少年繼位的宿昀不得不看他臉色行事。
不過以宿昀性情,當然不會甘心做個任人擺弄的傀儡君王,他蟄伏數年,在縝密籌謀後,終於成功自這位叔父手中奪回兵權,將他在朝堂的勢力連根拔起。
楚原君身死後,這座規制堪比商王宮的府邸也就落到了宿昀手中。
他將此處設為別宮,初時也常來住過,後來便漸漸失了興趣。
宿昀並不是個愛動彈的性子,加上政務繁忙,他多數時候還是待在商王宮內。
空置未免浪費,但因規制逾矩,宿昀也不好隨意將別宮賞賜給臣下。
他便是賜下,怕也沒有幾人當真敢收,玄商眾臣心知,他對楚原君這位叔父至今仍心懷憤懣。
每年不曾住過幾日,又要花上不少人力物力維持,宿昀算了算賬,實在覺得虧,便將此處人手都裁撤了,只剩一個老仆看門。
不過空著也是浪費,他便將這座別宮當做了堆放書簡經卷之處。
正殿門口的陣法禁制因為靈氣不足成了擺設,當然,就算仍在運轉,這樣的禁制也不可能擋得住如今天命境的姚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