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第2/3頁)
對於這場陳氏族中兄弟的爭端,雅室中青年男女俱都未開口插話,在陳肆離開後,眾人也先後站起身,各自找了理由離開。
見此,陳原心頭怒火燒得更旺,他拂袖將桌案上的杯盞碗碟盡數掃落在地,怒聲罵道:“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
從雅室朝向街巷的那扇雕花木窗向外望去,只見衣衫襤褸的男人從前方行來,鬢發散亂,身上惡臭引得沿街路人紛紛皺眉遠離。
此處向來是世族權貴來往之地,少有貧家子會不識趣地跑來此處乞討,礙貴人的眼。
男人像是並未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聞著從樓閣中傳來的酒肉香氣,咽了咽口水,這便要往裏闖,卻被門口仆役嫌惡地攔下去路。
“我乃君上親封的上卿,你們敢攔我?!”男人抓了把散亂鬢發,露出自己的臉來,嘶啞著聲音呼喊,“還不快請我上座!”
仆役認出了他,頓時笑了:“還真是李上卿啊。”
李幸挺起肚子:“既然知道是我,還不快叫你家主人前來迎接!”
幾名仆役聞言,彼此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你真當自己還是上卿?”
說罷,一人擡腳踹在了李幸心口,他被酒色侵染的身體當然抵不住這一腳,當即便倒飛出去,仰摔在地上,久久也沒能爬起身來。
“我乃上卿,你們敢對我無禮!”李幸顫著手指向幾名仆役,“我一定要向君上狀告你們,治你們的罪!”
這些微賤庶民,如何敢對他無禮!
他要尋樂陽君,尋君上告狀,到時那個敢將他扒光扔出甘泉樓的賤婢,一定會受到重懲!
直到現在,李幸還不知,當日下令將他扔出甘泉樓的,正是他口中的樂陽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進不去上卿府,往日奉他為主,極盡恭謹的仆婢好像一夜之間都不認識他了。上卿府都回不去,便更不必說樂陽君府和上虞王宮了。
無處可去的李幸,裹著撿來的破布爛衫,遊蕩著來了自己之前常來宴飲之處,不過這一次,卻不會有人陪著笑,恭敬地將他迎進門。
“李上卿,您上回來喝酒時,賞我的這一腳,今日恰好還了你。”仆役蹲身湊在李幸耳邊,眼中難掩惡意。
李幸看著他,口中猶自喃喃念叨:“你敢這樣冒犯我,我是上卿,上卿,我要上告君上,治你的罪!”
仆役嗤笑一聲,又踢了他一腳:“那小人就等著了。”
他真的以為,自己還會有翻身之日麽?前日他在甘泉樓中,冒犯的可是樂陽君!
除了李幸自己,如今淮都城中幾乎無人不知此事。
看著這一幕,周圍眾多世族子弟神色戲謔,李幸得意時實在將淮都眾多世族得罪得不輕,如今他們自然都不介意看看他的笑話。
雖然知道他遲早有此下場,不過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麽快。
“這樣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怎麽敢妄自稱自己做上卿?”有初至淮都,不明所以的人開口。
“他的確是上卿。”身旁之人向他解釋道,“還是樂陽君親自向君上舉薦的上卿。”
“樂陽君?!那怎麽會……”
……
李幸與仆役這番糾纏,恰好也為在等陳肆的欽天眾人所見。
桓少白負手而立,神情難辨喜怒:“樂陽君一言,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既能叫身無修為,於國無寸功的凡人一夕被封為上卿,成為人上人;也可一朝將他打落雲端,剝奪所有權勢,重回泥淖之中。
桓少白雖是世族,也極厭李幸被封上卿後的諸般舉止,但此時見他慘狀,卻並不覺得多麽痛快。
蕭禦開口道:“我聽說,他被封為上卿,是因樂陽君與國師的一個賭約。”
桓少白看向他:“什麽?”
“他們賭的,是人心。”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妙嘉幾人心頭掠過寒意。
李幸在得封上卿後的行徑固然可笑可厭,但背後操縱這一切,冷眼旁觀的人,豈非更是是可怕。
“你對他,所知多少?”姬瑤看向蕭禦,淡淡開口。
蕭禦沒想到一向對萬事好像都不上心的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他怔愣一瞬才道:“我也不過曾隨族中長輩拜見過樂陽君幾次,所知者,皆從簡牘記錄。”
作為上虞唯一一位八境無相修士,樂陽君深居簡出,常年閉關修行,甚少在現身人前。
姬瑤沒有再說什麽,蕭禦卻忍不住提醒道:“陳姑娘,樂陽君這般人物,我等小輩,還是該敬,而遠之。”
最後幾個字,他加重了語氣。
若為樂陽君注意,以其從前行事來看,絕不會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