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許鏡停在姚靜深面前, 看著她,陳原臉色微白。
方才祭酒說了什麽,當真不是他聽錯了?
區區三境修為, 陳稚這個師父, 怎麽可能是祭酒的師兄?!
在他緊張的盯視下, 只見許鏡擡手向姚靜深一禮,口中道:“姚師兄, 你能重回淮都,乃幸事。”
陳原面上如火燒一般, 他向後退了幾步,只希望沒有人記得自己方才那句叫囂。
好在無論是姚靜深還是許鏡, 都無與他計較之意, 唯有部分千秋學宮弟子投來看笑話的眼神。
姚靜深向許鏡回以一禮:“不敢當祭酒這聲師兄。”
許鏡並非欽天宗弟子, 而是千秋學宮出身,不過她和姚靜深屬於同一輩的修行天才,有過數面之緣。
彼時姚靜深的年紀和修為都略在許鏡之上,是以她喚他一聲師兄。
只是如今姚靜深跌落三境, 而許鏡乃是化神圓滿大能, 哪怕他修為未曾跌落時也不比許鏡, 修士之間,自來以實力論尊卑。
許鏡放下手, 平靜道:“姚師兄於不思歸不惜自身阻隔煞氣, 護上虞百姓安平, 自然能當我一聲師兄。”
她敬佩他所為。
聽了她的話,學宮弟子中響起低低嘩然, 祭酒說什麽,不思歸?是他們所知道的那個不思歸麽?
周長老神色微動, 似乎也意識到什麽,他看向許鏡:“祭酒,這位是?”
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卻不敢肯定。
“姚師兄便是不思歸守山人。”許鏡肯定了他的猜測。
隨著她話音落下,人群中傳來聲聲低呼,眼前之人,真是那位欽天宗長老?!
在聞人昭帶著陳雲起回到淮都後,大夏龍雀出世之事便不再是什麽秘密,隨之傳開的,還有作為不思歸守山人的姚靜深不惜己身,方阻下煞氣溢散。
原本天下修士都以為姚靜深已經隕落,沒想到他還活著,只是修為跌落到了三境。
他的運氣實在不錯,竟然撿回一條命來。只是為護卑賤庶民,毀去自身道途,實在有些愚蠢。
修士境界跌落後要想恢復便是千難萬難,更別說突破原有境界更進一步,在許多人看來,姚靜深的道途已經永遠止步於此。
就算心中覺得姚靜深愚蠢,這些世族子弟也不會傻到在此時表現出來,他畢竟占了個大義的名頭。
當然,也有人如許鏡一般,真心敬佩姚靜深所為。
周長老向姚靜深一禮,態度比起方才尊重了許多,他出身微末,就算已經不將自己同庶民百姓視作一體,但也不會如世族權貴一般將其性命看做草芥。
“原來是姚長老。”
姚靜深同樣回以一禮。
鄭騁看著這一幕,神情陰鷙。他清楚,姚靜深有如此身份,又有祭酒許鏡在此,自己想周長老出手懲戒姬瑤和陳雲起的希望卻是要落空了。
恰在此時,許鏡也看向了他,冷聲道:“鄭騁,你可知錯。”
鄭騁對上她的目光,憤然道:“祭酒為何什麽都不問,便認定是我的錯?”
話中意思,卻是在指責許鏡偏私。
許鏡雖任學宮祭酒,但少有出現在人前,也並不為弟子授課,很是神秘。
周長老沉聲道:“鄭騁!”
作為在學宮就任多年的客卿長老,鄭騁或許不知,但他再清楚不過,千秋學宮諸般事宜,許鏡想知,便沒有不知的。
何況這位祭酒承法家道統,最是公正。
鄭騁梗著脖子,在丹藥作用下,他已恢復了幾分精神:“是陳雲起先傷的我!”
“你所言可當真?”許鏡的眼神有些冷。
她並未外放威壓,但鄭騁還是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他咬著牙,不肯改口:“我不過與他玩笑幾句,他便拔刀傷人,便是有錯,也是他有錯在先!”
卻是將之前自己欺辱陳雲起,拳腳相加的事就此抹過。
一旁周長老欲言又止,在法家出身的祭酒面前撒謊……
罷了,他是該受個教訓。
“法家·度罪。”
許鏡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隨著她話音落下,有道威嚴中正的力量籠罩在鄭騁身上。
“罪一,戕害同門;罪二,口出誑言,欺瞞師長。”
數條千秋學宮的戒律化作墨色文字纏繞在鄭騁身周,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對他做出了判決。
鄭騁臉上現出慌亂之色,他沒想到許鏡竟然真的絲毫不給他背後的鄭氏和辰宿學派顏面,直接動用了度罪之法。
兩條戒律亮起,沒入鄭騁體內,他慘叫一聲,雙腿如陳雲起一般,應聲折斷,看得圍觀眾人心中一寒。
眼見這一幕,在場學宮弟子噤若寒蟬,祭酒真是半點顏面也沒給他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