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7頁)
“您身後這位,就是伊爾洛公爵府剛尋回來的小姐吧。”那個大臣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淺淺的笑意,但那笑意就像鏡中的浮影,一碰即碎,“她為什麽一直躲在您身後?啊,是被陛下的氣勢震懾了麽?”
白榆:……?
我有沒有被震懾關你什麽事啊。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白榆暗暗翻了個白眼,然後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硬生生逼出幾滴眼淚來。
她小心翼翼地擡眸,確認在場的人都能看見她蒼白的嘴唇和微紅的眼眶,然後又快速低下頭,有些戰戰兢兢地、像是強撐著膽量般、行了個不太標準的覲見禮——
“……參見陛下。”
“…………”
室內忽然陷入沉默。
老公爵在沉默,為孫女感人的演技;高瘦的大臣在沉默,因為極致的驚愕,他看著面前這個亭亭玉立、楚楚動人的少女站在皇帝面前,某種程度卻像是在照鏡子,因為兩人的容貌足有七八分相似——
任誰都不會錯認,他們必然有極為親近的血緣關系。
不只是大臣,連白榆剛才都險些沒繃住。
之前因為禮儀的關系,她一直沒擡頭注視皇帝。剛才那匆匆一眼的工夫就給她帶來極大的沖擊:
見鬼,這人長得和她也太像了!
白榆低頭,死死遮掩住自己的神情。
偏偏,皇帝這時候開口了。
“……擡頭。”
白榆還在整理自己的表情——準確的說是重新醞釀自己被意外打斷的演技。見白榆遲遲沒有動作,皇帝的語氣又陰冷了一個度:“我叫你擡起頭來。”
只見身著白裙的少女不安地掐著自己的裙擺,悄悄擡起頭——她濃密的睫毛上掛著小小的淚珠,像只被雨淋濕的蝴蝶,那張蒼白的小臉上快速浮現出兩片病態的潮紅。
“請原諒她身體不適,陛下。”老公爵邁步,虛虛把人往自己身後掩了掩,“您這樣會嚇到她的。”
皇帝皺眉:“身體不適?”
老公爵繼續扯瞎話:“是的。剛才我們來的路上坐了好幾個鐘頭的飛船,加上她身體虛弱,有些暈車,自然不舒服。”
“……非常抱歉,陛下。”白榆見縫插針地表演,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又開始掉小珍珠,“今天是我第一次坐這麽久的懸浮車——所以失態了。我願意領罰,求您不要責怪爺爺……”
“…………”
所有人又是一陣無語。
所以她現在這個虛弱得站不穩的樣子,是因為暈車?
她的聲音越是可憐,皇帝的表情就越是復雜難言。最後,他的臉定格在一副見鬼似的、有些麻木的神情上:
“呵。”
他突然似笑非笑地發出一聲嘲諷。
想必是在笑白榆的孱弱。
笑她身為公爵和皇室的後裔,居然沒有繼承到一點力量……簡直弱的荒唐。
那個高瘦的大臣神色放松下來,也跟看樂子似的輕輕笑了一聲。他想了想,轉身道:“陛下——”
“誰允許你跟著笑的?”
“什、什麽?”
“我說,誰允許你跟著笑的?”
高瘦大臣有些訝異地擡頭,在看清皇帝的眼神時卻悚然一驚:那雙金眸一片冰冷,眼底卻已經充斥著滾燙的怒意。
發生了什麽?
大臣的大腦一片混沌,但他很快想到了什麽,像是從一團灰霧中揪到一縷閃電。他快速地躬身請罪,脊背瞬間汗濕了一半:“請恕罪,陛下,是我失言……”
難以言說的恐懼如幽魂般覆上他的頭頂。
該死!他忘了眼前這位君主是個多麽危險的存在——
“來人,把這個沒有禮數、自以為是的蠢貨給我拖出去。”
皇帝冰冷的命令砸在高瘦大臣的臉上。他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陛下,等等,您不是還有事情要委任我去做嗎?您、陛下——”
他驚慌失措,說不出第二句話來。因為衛兵已經利落地把人制服,捂著嘴拖出門外。
“陛下,陛……唔!”
即使面前這個不斷掙紮的男人也算政要顯貴,但這些皇室衛兵堵起他的嘴來卻絲毫不留情面。男人憑借著一己之力在衛兵手上不斷抗爭,但也沒什麽用——反而被拽著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離。
兩旁的仆人們低頭,面不改色,仿佛什麽都沒看見。
咣當一聲,殿門沉沉地關上,將大臣的哀求隔絕在外。
殿內的空氣頓時如一潭死水般沉寂下來。
老公爵和白榆也沉默地站在原地。
一段令人窒息的安靜之後,皇帝揉揉眉心,很快又恢復懶懶散散的模樣。
“蠢貨。”皇帝評價道,“沒把他丟進地牢算是便宜他了。”
“請您息怒。”老公爵不動聲色地說,“索閔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臣,想把他丟進地牢可不容易。”
皇帝擡眸,又笑了一聲:“你常年不在帝都逗留,這些大臣的人臉倒是認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