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眼看著白榆神色自若地和阿諾德交談起來, 兩人明明是第一次見,對話間卻頗為熟稔,管家已經見怪不怪了。

去了一趟列娜西家, 他就發現, 白榆交友的能力似乎比他印象中更強。而且,大多數時候,她的生活態度其實不能用拘謹或是小心來形容, 只要確認安全, 新世界對她來說就是新鮮又浪漫的——她大概沒有厄爾西少爺想象的那麽悲觀、那麽精神脆弱。

管家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助小公爵改變一下他對妹妹的錯誤認知了。

另一邊,白榆和阿諾德還在聊天:

“你整天悶在家裏會不會無聊?改天我帶你出去玩。”

“還好吧, 但暫時還是別帶我去人多的聚會了, 每次都要花幾小時認真準備行頭, 有點麻煩。”

“我們alpha才沒這麽……咳, 沒這麽講究。我們平時要麽穿制服,要麽套一身休閑服就能出門。你是beta啊, 又不是omega, 何必為了向他們的審美靠攏把自己弄的這麽累?”

“偶爾一次也還好吧。我今天的打扮不好看嗎?”

阿諾德怎麽可能說不好看。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外人是不會因為你穿什麽就真正敬重你的,還是要看實力說話。只要你夠強, 他們自然會來拉攏你。到時候你愛怎麽穿就怎麽穿, 他們根本不敢多嘴一句……”

或許這就是alpha的邏輯。不,應該說是軍校alpha的邏輯。

但在軍校之外呢?

階級, 身份,財富……這些才是把人分出三六九等的根據。

而白榆完全不著急, 就是因為她手上已經有一副很好打的牌。公爵後裔的身份代表她有極高的容錯率,無論她這樣做還是那樣做, 都很少有人會站到她面前來指摘她。只要公爵家族還站在她這邊,那就是一層無形的巍峨屏障。

不過阿諾德比她預料的更熱心——他甚至提出要教她打架。

管家連忙阻攔:“阿諾德少爺, 您是從小練出來的,又是薩蘭軍校的優等生,小姐和您完全沒有可比性。萬一您下手太重了怎麽辦?”

阿諾德:“我是蠢貨嗎,我不知道手下留情?”

管家語塞,不好意思說就算您“手下留情”也很可能一下就把小姐送進醫院裏去。那到時候就完蛋了,小公爵會把他們倆的骨頭都拆掉。

阿諾德卻冷笑一聲,明藍色的眼眸滲出一股鋒銳來:“我懂了。厄爾西說什麽就是什麽,輪到我就什麽都不行,是嗎?”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起來,白榆插入話題:“我覺得挺好的,多學些招式防身又沒壞處。我相信你,阿諾德。不過咱們要在哪裏教?”

“可以去我的訓練室。”阿諾德馬上撇開管家,笑著和白榆說,“我那裏什麽都有——各種最新的作戰服,火力槍械、能源武器、偵查器械、陷阱裝置什麽的……還有好幾台機甲!”

白榆的眼睛頓時泛起和阿諾德相似的光芒。

阿諾德一看,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白榆和他一樣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你想來嗎?”阿諾德難掩興奮地問道。

白榆重重點頭。

“不,等等……”管家有些痛苦,剛剛不還只是教打架嗎,為什麽突然上升到舞刀動槍?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了——而且他怎麽不知道阿諾德少爺私底下的“收藏品”居然這麽品類齊全?這是準備炸了整個公爵府嗎?

然而,白榆和阿諾德最終沒能成行。因為厄爾西回家了,還帶著老公爵一起。兩人正緩緩向中庭走來。

老公爵和白榆在星際電視上見過的一樣,灰色短發,明藍瞳色,身材高大、健壯,雖然年歲已高,但他的風霜都在眼神裏,臉上反倒只留下淡淡的細紋,看著就像四五十歲的人。

之前他代表軍政官員做新年致辭的時候穿的是一身軍裝,渾身掛滿勛章和榮譽,神色威嚴,讓人不敢直視。現在他走在公爵府裏,穿的是普通的常服,臉上甚至掛著淡淡的微笑——但也沒好到哪裏去,在他面前,厄爾西收斂自己冰霜般的氣勢,叛逆的阿諾德也乖順得跟只羊崽似的。

白榆不由被這兩人的緊張所感染,下意識調整自己的站姿。

老公爵步履不停,直接走到了她面前,停下腳步,道:

“……你是寧希。”

沒有遲疑,是陳述的語氣,似乎還融合了沉重的嘆息。

白榆屏息,下意識行禮,然後露出一個微笑。

“是。初次見面,爺爺。”

她屈膝的動作流暢,擡眼的角度完美,唇角勾起的弧度無懈可擊。

回公爵府之後,管家雖然給她科普過一些必要的禮儀,但也沒逼她練習。還得感謝那幾天阿爾弗的嚴格指導,否則也沒有現在的她。

白榆行完問安禮儀之後,老公爵的眼神更復雜了。他像是陷入深沉的回憶中,甚至有一秒的失神。不過他很快從往事中抽身而出,雙眸一斂,露出明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