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前世緣
近侍徐公公彎著腰身, 瞧向那矮案上的畫像,面上堆笑,恭敬開口:
“陛下何不將畫像下至群臣, 尋尋這是哪家千金?奴才看著這姑娘的相貌氣質皆非普通人家的姑娘,想來多半出身高門,沒準便是哪位大臣的掌上明珠...召入宮中侍君左右,如此情緣,說出來也是一番佳話...”
李胤未語,閉著眼眸倚靠在禦座之上,手背青筋凸顯, 修長白皙的手指緩慢地揉著太陽穴,良久皆是如此。
然,面上未言,心中卻非什麽都未想。
盡是那畫中的小姑娘。
他想過用畫尋人, 從他夢到她的第三次開始。
卻又不知為何, 汗顏相見。
那夢緣於三個月前,卻沉重的仿佛過了三十年。
夢中所示,她十四歲被他召入宮中, 養在了宮中。
除此之外, 什麽都無,唯她的樣子。
然, 事實上, 他三年前,未召任何女子入宮。
他不知他的夢中為何會頻頻出現一個她。
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
她,又到底是誰?
十日前, 他將困惑付諸神明,宣召國寺高僧覲見。
佛前洗禮, 以字觀心,占蔔前塵。
高僧所言十字:
“前世緣。
情起於結束之後。”
深夜,燭明,李胤停了手上的動作,緩緩睜開了眼。
一雙璀璨暗沉又薄情的眸子為他俊美的皮囊平添了幾分拒人千裏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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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揚州,節度使府。
陸執長身立在床榻之下,由著小廝為他穿衣。
身上的傷雖未完全復原,卻也已大致無礙。
他眸色陰暗,比之往昔還要更陰沉甚多。
良久,他皆一言未發。
待得小廝為他穿好了衣裳,人直接出了寢居。
時辰大致將近黃昏,外邊尚亮。
男人一路腳步緩緩,冷冰冰的眸子瞧之未動,徑直到了一處閣樓,獨自進了去。
閣樓之內,機關觸動,石門打開,一條暗甬赫然呈現在眼前。
他下了去。
待得到了地方,又一道石門被開啟,屋中立著一個身高九尺的男人,正是玉莽王。
倆人照面便對上了視線,誰也未急著言語,心照不宣地盡沒說話。
陸執負手,從從容容地坐在屋中的石桌之前,擡手拎了酒壺,緩緩斟酒。
玉莽王上前兩步,側眸朝著陸執看去,但見人不迫地輕動了下手指。
玉莽王沒有半分猶豫,長腿跨出石屋。
少傾,幾近須臾,便聽打鬥之聲驟然響起。
陸執持杯,手腕一動,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轉而半炷香的功夫,一黑衣人被俘拎進。
玉莽王踩著他的膝蓋,讓人跪在了陸執的腳下。
陸執頭未低,眼未垂,一言沒有,猶在自酌自飲。
地上的黑衣男子擡眼,先道了話:“世子要殺了我麽?”
陸執這方才垂了眼睛,居高臨下,唇角輕動,聲音緩而沉。
“你說呢?”
這人是誰?
乃是他爹陸伯陵座下的殺手。
陸伯陵人走了,卻留下了兩名殺手監視他。
其一已在半日前被他俘獲,這是第二個。
陸執沒有它言,只輕撫了三下手掌,便有人攜著鎖鏈入內,將人捆起,待得天黑押入天牢。
夤夜,一名男子潛入一方住處,模仿那被俘殺手的筆跡,釋放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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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船之上。
陸伯陵負手立在月下船頭,遙遙地見一只信鴿朝他飛來。
男人擡手,那鴿子便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上。
陸伯陵解下綁在鴿腿上的字條展開。
“安分”二字映入眼中。
男人團了字條,擡手放飛了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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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而十八日,客船抵達長安。
顏汐又回來了。
時至六月,已經入夏。
沿途一路,顏汐皆頗安心。
行的越遠,離得陸執越遠,她越放心,心裏的石頭徹底落下。
陸伯陵帶她再度返回陸家。
昔日失蹤一事根本未提,只言人身子骨弱,又被送回了蘇州安養數月,如今方再被接回。
國公爺親口所言,真的也是真,假的也是真。
整個陸府之上,沒人會明面說些什麽,是以一切平和安寧。
如此轉眼便是兩個月,來到盛夏八月。
今年的夏日格外的熱。
陸伯陵頗照顧家中女眷,允了不少人去了陸家的避暑山莊。
顏汐便是其中一個。
山莊坐落在一坐山林之間,四周有湖泊環繞,景色優美,尤為清涼。
不論是作畫亦或是采摘草藥皆為顏汐所好。
是以短短數日,小姑娘不亦樂乎。
這日是來到山莊的第七日。
到了下午,左右閑著無事,顏汐再度同婢女二人及著阿泰去了後山采摘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