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父子(中)(第2/3頁)
陸伯陵從長安走時沒任何言語,方氏是在他書房之中看到了那封信。
她緊隨丈夫之後,攜人趕來了揚州,不敢相信亦不願相信,但那可怕的事已然是事實。
入城之後,士兵拿著畫像四處搜尋,眼下是什麽狀況,方氏冰雪聰明,如何參不透?
“他竟還執迷不悟,不肯放人?”
陸伯陵咬牙怒道:“何止是不肯放人!那個畜生嘴上根本便不曾承認!”
嘴上不認,行為卻認。
他認打,認囚,不是認了之態,是什麽?
他,在和他硬耗!
陸伯陵一想到此,就更是怒火上湧。
方氏再度軟了腿,險些跌倒,被身邊的兩個婢女扶住了身子,轉而,再度恢復過來,馬上讓人帶路,快步,親去了陸執寢居!
到時,陸執正上身被縛,躺在床榻之上,閉著眼睛。
方氏進屋便喚了出來:“無恙!”
她直奔榻前,到時,但見陸執剛好睜開了眼睛,視線朝她瞥來,繼而是一句無波無瀾,還帶著幾分笑意的話語。
“娘怎麽來了?”
方氏晃了兒子兩下,急的就要哭了。
“你,你怎能如此?事已至此,你還掙紮什麽?還不快告訴你爹人在哪?還不快把人給放了!他是你的妹妹啊!你怎麽能對她動那種心思!你,你這不是在打你爹的臉!你要哪個女人不好,偏偏要她,你要你爹現在如何向你死去的沈叔叔交代!你,你倒是說話呀!”
陸執淡笑,半眯著眸子:“娘的這支珠釵,真好看。”
“你!”
方氏又氣又心疼,給人解開了縛在身上繩子,聽他淡笑,嬉皮笑臉,沒甚正經地再度開口。
“娘對我真好。”
人坐了起來,方氏捧著他的臉,美目中泛了淚花子,又急又恨,又心疼:“人在哪?你說呀!你爹早晚會找到她,你爹,是一定要找到她的!你何必掙紮,何必掙紮?如此,你只會更加激怒他!激怒他,對你有什麽好處?無恙,大勢已去,放手吧,你還掙紮什麽?”
陸執低笑,看著方氏,半晌方才緩緩張口,說出了話來:“我想試試...”
方氏一怔,這話無疑是承認了一切罪行!
即便心中已經知曉,有了準備,方氏的心也驟然翻騰起來。
仿佛那最後一絲希望,最後一絲妄想也成為了泡影。
心口微縮,她面露苦楚與疑惑,語重心長,無奈又無可奈何,有氣無力地開口:
“你這是為何?你告訴娘,你,為何非要她不可...”
陸執沒答,別了臉,只低低地發笑。
方氏眸色漸變,美目中噙著的淚滾了幾滾,竟是咽了回去,眼睛直直地望著他,轉而明顯地有些飄忽不定了起來。
她又轉到了兒子的身前,再度捧撫住了他的臉,柔聲相喚:“無恙...?”
但見人擡了眼眸,面上帶笑,很親昵敬重地看著她,但一言沒發。
大勢已去...
他知道大勢已去...
但他,仍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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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下午起,陸伯陵傳了軍令,開始搜城郊。
他懸賞了一千貫,六日半無果。
不比在長安那次,凡事都避開了陸執。
此時不然。
萬事皆是如此,但凡做了,只要方向沒錯,就一定會有跡可循。
就算沒那小姑娘的蹤跡,也不可能沒有攜她的人的蹤跡。
人上車下車,六日不可能不吃不喝。
什麽都沒有。
重金之下,這不可能。
除非是真沒人見過她與帶走她之人!
那大抵只有一個可能。
便是幾人沒在有人的地方停留過,直接去了荒無人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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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荒宅密道石屋。
一名三十出頭的郎中被蒙著眼睛,帶入石室之內。
直到到了床邊,人依然未被摘下那層遮目的帕子,但卻聽到了聲音。
是少女的咳聲。
“啊...”
郎中性子頗溫,書生氣息很重,輕聲細語地這時也開了口:“幾位女俠,可是這位咳嗽的姑娘是病人?”
其中一個答了話:“診脈,少廢話。”
“是,是。”
郎中連連點頭應聲,放下醫箱在一旁,手摸了過去。
他落手便觸碰到了一張絲滑的帕子,大手剛剛尋到了人的脈搏,摸將上去,突然感到一震晃動,與此同時,聲音也起,還是那嬌滴滴的咳嗽之聲與頗急促的喘息之聲。
“水...”
羸弱的人,虛弱的聲音,仿若在夢中。
殺手之一去取了水來。
另外兩人慢慢地把人扶了起來。
少女口中被喂入溫水。
然將將兩口,她又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帶動身子彎下,一手緊緊捂著心口,秀眉緊蹙,人要碎了一般,細腿連同被衾一起搭落床邊,蓋住那郎中伸過來為他診脈的手,只有一瞬,然便借著這千鈞一發的功夫極快地將另一手中的半塊帕子塞入到了那郎中衣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