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一點安慰(第2/3頁)

顧遲覺著,成年的自己,應該已經不在意幼時被父親全方位的否定,可此刻聽韓盈的解釋,眼眶竟還是克制不住濕潤起來:

“竟是如此?”

韓盈伸手,撫去了他眼中滑落的淚滴,輕聲應道:“對。”

性別的約束,並非因為顧遲長久的養在宅院中而消失,即便此刻他應該痛哭緩解過往那麽多年的壓抑,卻終究還是克制著自己,沒有出聲,只有幾聲哽咽混合著淚水,而這也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便再次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也不敢繼續再提及此事,而是正色道:

“我有心疾,按常理並不與您相配,未曾想能得此垂憐,我心願之,只是如此,有損尚院名譽,我想等那頌文揚名後,再請您命媒人上門訂婚。”

手都拉上了,肯定是有選中他成婚的意思,顧遲自然不會傻傻的等到對方提,這倒不是傳統思維作祟,而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的好機會,他必須要主動些,不然,要是這時候還有合適的人諂媚她,那自己說不定就要被排斥出局了!

這段時間韓盈找贅婿找的挺煩心,甚至有了這個要是不成,接下來都懶得找的心態,但在結婚上,還是不能將就,哪怕見面眼緣聊天都很合得來,也不能一次就直接訂婚,等一等,不是什麽壞事。

“可。”

見韓盈頷首,答應下來,顧遲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思及之前所提的頌文,他又想起來另外一件事。

偷拿了他文章的顧木。

漢儒除了提倡大復仇,還有一條便是親親相隱,血親之間,要為其隱瞞過錯,甚至已經有了相關的律法,只是多是父子之間,還未蔓延到堂兄弟,但民間已經有了這樣的思潮。

可思潮終究抵不過實際利益,顧遲被剝奪了那麽一次重要機會,早就想讓顧木連本帶息的還回來,只是他不太確定韓盈是什麽態度,想了想,折中道:

“還有一事想告知尚院,我有一堂兄弟,名為顧木,年幼之時,頗為親切,他還為我啟蒙,只是隨著長大,他越發勢力,拿著我寫的一篇文章,謊稱自己所做,哄得秦博士為他討得太學旁聽的機會,那時我不能怨他,可數月前家中出事,他們家不僅沒有伸出援手,還趁火打劫,搶了我家仆人與不少家產……我想讓他重復原位。”

就顧木那等無才的勢利小人,就算不直接揭開此事,只要將他從太學逐出去,日後也落不著好,畢竟——

他這麽多年,可從未再見到過他寫出類似的文章,反倒是有不少人覺著他不似少年時靈氣斐然呢!

“喔?”

韓盈沒想到還有這麽件事,自己納入羽翼下的人被欺負,自然要報復過去:

“可用得著我出手?”

看她模樣,顧遲便明白對方不在意血親之間相隱的行徑,而是更在意他,這讓他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歡喜。

“不必勞煩尚院,我自己來即可。”

“我不知你那文章如何,只論這兩日所做,與儒家似乎沒太多關系?”

親自動手也的確更痛快一些,韓盈沒有阻攔,只是提點道:

“陛下所設太學為宣揚儒學所用,招收學子也應如此,若你當年所作文章與此無關,那被舉薦入學可能會有些許別的隱情,你可先打聽一番,理清其因為何後,出手才不會留有後患,否只會則圖生爭執,讓對方有咬死不承認此事的機會。”

在這方面,顧遲的經驗顯然不如韓盈,她一提,顧遲才反應過來,自己當年啟蒙的是黃老,並非儒學,那篇文章是因為他困於家中,無法外出見識這世間,憤慨之下,假托尋仙之名,寫幻想天地綺麗盛景,與儒學並無關系,被那位博士欣賞,舉薦太學的確有些不合常理。

所以當年的情況,又是怎麽回事兒呢?

顧遲起了探究的心思。

其實以他現在的地位與實力,想調查這件事情難如登天,但當韓盈願意借給他一部分人手,韓羽又將顧琬收為弟子後,想要查明當年的真相,又突然變得極為容易起來。

很快,顧遲就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年之事的確有些取巧。

雖然陛下喜好儒學,並在逐步更替朝中堅持黃老的大臣,但整個過程肯定是循序漸進,耗費數年才完成的,而在這當中,被替換的其實只有領頭的那幾個大臣,以及一部分提拔上來的儒生,剩下的大多數官吏,其實是從舉著黃老變成了舉著儒學而已。

這些人的本質為官,對待學問如同工具,哪種有用,哪種好用就用哪種,甚至從更早之前,就已經有人道、儒雙修,而且學問還不低。

而太學雖然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宣揚儒學,但初設時,因為草創和其他諸多因素,並沒有全部的任用民間某一流派儒學大家過來教習,而是博眾家之長,也就是在多個勢力與流派中選擇,其中就有這位欣賞顧木的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