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斷柴斷糧(第2/4頁)

而在此之前,這些不知道創業前路艱險的人,個個懷揣著對金錢與成功的渴望,熱情至極,仿佛他將是下一個商業巨頭。

宗旭顯然就是這樣的情況,之前的他同樣是對榮華富貴極為渴望,不然,韓盈根本不會選中他長久地在自己身邊,可與榮華富貴相伴的風險,是從未經歷過的恐懼,遠比過往十幾年來已經熟知的苦楚更難挨,在初嘗之後,他給出的反應,是選擇逃離。

這裏面,韓盈自己或許也要占個一兩分的責任,畢竟她真沒給對方多少安全感,但給了也不一定有用,因為後面還有生產這道會死人的大難關等著,那時候,她自己都顧不得呢,能給個屁的安全感!

或許再等些時日,等他適應了這些,便不會有那麽大的恐懼,可惜,時局不允……

“罷了。”

韓盈有些遺憾,卻並沒有再過多為難於他,只道:

“你回去吧,此事不會牽連到你,婚事也不會再提,不過你也莫要急匆匆地尋人成親,等個兩三年再說,不然,倘若有人以為我落了臉面,定然不喜你家,因此欺壓,那就有些不好了。”

這當然是假話,無非是想留個備選,指不定未來她還尋不到合適的,而宗旭又經歷了一番社會毒打,又能忍受這些精神壓力了呢?主父偃也是直到五十多歲才叫囂著要生不食五鼎,死便五鼎烹,嗯,真需要的時候,她或許可以親自運作,給年輕人一點來自社會的毒打……

顯然,隨著登上高位,韓盈的底線也開始出現了靈活調整,不過,這行為也就是從韓盈的角度看起來有些臟罷了,大部分小說男主不都是這個調調?她這麽做,分明是愛慘了好嘛!

尚在年輕,又有著巨大的身份差異,無法看透韓盈明面溫和,內裏實則翻湧著無數黑泥的宗旭,在聽到放他一條生路的話後,立刻感動得無以復加,眼眶逐漸濕潤,淚水也開始滑落下來,他來不及抹淚,正跪在韓盈身前,行禮謝道:

“仆有愧,今日大恩,若日後您有所驅使,必當以死報之!”

語畢,宗旭手放於地面,垂頭,深深地拜了下去。

韓盈多安穩兩句,這才將他送走,等她重新安撫好母親,時間便已經來到了傍晚,回官署是不可能了,韓盈只能在家裏住上一日,等明天再進宮向陛下提及此事。

只不過,韓盈遠遠低估了皇帝對長安的控制能力,第二天清晨,她前往未央宮時,就看到了一隊披堅執銳的步兵,急匆匆地趕往臨裏,為首的人身旁,還有‘熟人’杜延。看到這一幕的韓盈,心中無疑有些失望。

陛下行動的速度太快,讖語還沒來得及傳播,就已經胎死腹中,不會損傷了她,但也讓她失去了制止它發展的機會。

不只是這次的讖語,還有少翁——皇帝絕對已經意識到他是個騙子,畢竟他是裝病,又不是真頭疼,少翁這點都沒分辨出來,還直愣愣地給出來一個針對衛青的預言,這時候皇帝還意識不到他是個騙子,還不如早點退位讓賢。

可惜,即便是意識到少翁是個騙子,皇帝仍舊沒有拆穿此事,而是選擇隱瞞,極大可能是秘密將其處置了事,或許過不了些時日,就會出現因為‘少翁’在東方某處祭奠成功,皇帝頭疾康復的神異之景,再給本就迷信的大增加一道可信的例子。

對現在來說,這樣的行為是能穩固漢家天下的,可也就漢武帝一人能利用它,往後全都是禍患!

事實上,這套由儒家推崇天命配合的讖緯之術,從漢昭帝起,就已經開始成為攻擊劉家統治的利刃。

眭孟依據星象,上書:‘漢帝宜誰差天下,求索賢人,禪以帝位。’

這個時候,他還只是妖言惑眾,被皇帝剁了了事。

而等到了成帝時,他的大臣谷永竟會表示:‘白氣起東方,賤人將興之征,黃濁冒京師,王道微絕之應。’

但這還不是最激烈的,因為還有叫甘忠可方士,直接叫囂:‘漢家逢天地之大終,當更受命於天。’

官、民都已經開始鼓吹老劉家的天命要盡,要換天換皇帝了!

後面的這些帝王,絕對不會相信這些讖語,但社會運轉,本來就是人相信一個共同的概念,當陰陽五行學說與成語已經深入到國家最頂層的政治當中,就算是皇帝不相信,又能有什麽用處?有傳統,有環境支持,有星象和災禍‘預警’,所以朝堂信,官吏們信,百姓也信!

在這種奇葩的環境之下,醞釀出來歷史上兩千年僅此一例的‘大穿越者’王莽。

以前,韓盈作為旁觀者看得有趣,現在身處其中,她則越發煩躁。

宗教迷信越發瘋狂,壯大,科學,正確地認識世界便越要後退,而她和手下的女官,是依靠科學與對真實世界的研究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倘若日後真瘋狂到歷史上的地步,女官必然要迎來華夏版本的‘獵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