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返回長安

清晨。

寒風呼嘯而過,本就被白霜壓彎了腰的枯草,更是匍匐在了地上。

帳外換過班的親衛打了個哆嗦,將長槊立在身前,把已經凍得通紅的手合十放到臉前,吹起來熱氣。

白霧飛騰,又快速消散,反復吹了幾下,他又使勁兒搓起來手,總算是讓凍僵的手指舒緩過來。

親衛將手放下,克制不住地再跺了幾下發僵的腳,邊活動,眼神邊向帳中和不遠處另一個巋然不動的身影遊移。

韓刺史到底哪裏找來這麽一個神人,大冬天的,站了這麽久還不帶動的,她不冷嗎?

還有帳內,大將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啊!

站著同樣不動的燕武顯然和他一樣急躁。

昨日過來時,韓盈就交代到軍營後,不必在外守著,讓親衛給她找個營帳休息即可,什麽時候叫她,她在跟著走,那時燕武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只不過,韓盈對她一直極好,冬日天寒,不想讓她在外面凍著也能說得過去,所以燕武也就應了下來。

可等到天黑還沒有動靜,燕武就知道有事情了,她主動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些站得遠遠的親衛倒是沒攔,可靠近後聽到動靜,便瞬間讓她明白裏面正在發生什麽。

跟在韓盈身邊,燕武就算不怎麽直接主持政務,看得多了,也會帶著知道很多東西,主家和大將軍牽扯,絕對是極為危險的情況,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理智,才壓制住沖進去阻止這一切的本能。

這裏是軍營,最壞的情況,她一個人做不到將主家帶出去,還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而其它的情況——

誰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滿腦亂麻的燕武一夜未眠,天還未亮就已經過來等著,人是站著不動,心裏早就要急瘋了。

木欄,稻草,布簾組成的營帳隔開兩個世界,仿佛能將一切世俗的紛雜擋在外面。

但這終究只是仿佛,它連外界的寒氣都擋不了多少。

睡意蒙眬中,韓盈察覺到冷意,半邊身子冰冰涼涼的,她下意識向身邊的熱源靠過去,暖得想讓人嘆息。

隨著她的動作,熱源也動了一下,有什麽錮住了後背,不難受,卻讓人想要開始清醒。

被窩好像成了擁有神力的封印神器,困意與模糊的記憶互相打著架,難以形容的舒適,讓人只想忘記一切,持續著此刻的狀態,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

只不過,強大的生物鐘終究打斷了多方鬥法,韓盈控制不住地清醒過來,可她沒有睜開眼,而是繼續往衛青身邊貼了上去,最後像條八爪章魚似的,直接掛在了他身上。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了過來,後背上的手暫時離開,重新扯了扯外面的被子,將兩個人蓋緊,不漏一絲風寒進來,緊接著,又抱緊了她。

誰都沒有說話。

這是可以確定的,最後還能溫存著時間,等離了營帳,兩人哪怕還會同朝共事,卻必須做陌路人。

而相較於那時的孤獨,此刻靠近的溫暖,便顯得太過於誘人,招的人想要沉淪。

可這終究只是毒藥外的一層糖衣而已。

沒有鐘表,也沒有漏壺,韓盈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但她清楚,自己必須該醒了。

她睜開眼,活動了一下,準備起身。

隨著她的動作,身上的手也動了一下,那力道與方向是想留住她,可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任由她鉆出被窩,將褻衣披在身上。

寢帳內沒有生火,冷得厲害,韓盈一點兒都不敢停地快速往身上套著衣服,很快,她便穿戴整齊。

而衛青也已經坐起,年輕健碩的軀體一點兒都不在意此刻的寒冷,只扯過來旁邊的大氅披在身上,赤裸著帶著昨日歡好留下痕跡的胸膛,問道:

“天還很早,你……這就要走?”

韓盈拿外氅的手一頓,她轉過身,看向衛青。

他還算平和,在那兒坐著,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復雜,帶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韓盈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只是看過去的刹那,她突然意識到,昨日的放縱,誤打誤撞地做對了。

以他們獨特的情況,真挑破了這層窗戶紙,有過關系,必然會生出很多不同的情緒,它體現在眼神,動作等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微表情當中,這會使他們兩人之間帶著難以形容的微妙氣氛,外人一看,就能明白,他們倆真的有過一腿。

而這些,演是演不出來的。

這種微妙的區別,朝中人並不會在意,因為這種眉目傳情,並不能作為證據,但閱女…男無數的陛下,絕對能看出來這兩種差別。

一旦被陛下發覺她和衛青在合夥騙他——

那可不會比動手的人好到哪裏去。

韓盈心中後怕,人卻已經重新坐回軟榻,她在衛青身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喜歡,手上更是十分自然地將對方的大氅扯過來,緊了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