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一02 真的是我

這話聽進盛棠耳朵裏似真似假,也似遠似近的,頭暈暈沉沉,眼皮睜了又闔的。等再睜眼時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就只覺得是被人摟在懷裏。

她費力擡頭去看,自己是在江執的懷裏。

他闔著眼,一手圈過她,像是睡著了。不再是剛剛看到胡子拉碴、風塵仆仆的形象。

看吧,是場夢。

前後的江執都不一樣。

不過沒有關系,只要是他就好。她不能醒來,就願意一直在這樣的夢裏。

她緊緊貼著他,臉幾乎埋他胸膛裏,是浴液混合著男性肌肉的氣息,屬於他的氣息。她收緊手臂,摟緊他。

哪怕就是在夢裏,她都拼死留住他。

她的動作弄醒了他。

他微微側臉,凝著她的臉,一手輕撫了她的頭,溫柔說,“睡吧,我在呢。”

就這麽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盛棠就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累,眼睛一閉,整個人就像是往黑洞裏掉,不停地下墜。

又是下意識地抓緊身邊的男人。

男人溫柔地拍著她的頭,漸漸地,她不再下沉,像是被圖溫暖的光裹著,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消失不見了。

……

再睜眼時,窗外的陽光都打透了窗簾。哪怕是冬日,敦煌的陽光也依舊是笑臉相迎。

感覺像是睡了好久,盛棠只覺得身上每塊骨頭都軟得不行,有舒坦還有慵懶,但想活動的時候又發現挺無力的。

掙紮著坐起來。

正巧臥室門被推開了,是程溱。見她醒了,嚷了句謝天謝地,趕忙進來,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松了口氣,“老天,終於退燒了。”

盛棠坐在那,有瞬間的不清醒,“我生病了?”

“發燒,說胡話,還狂打噴嚏,你就是前陣子沒休息好免疫力低了,感冒了。”程溱說著給她倒了杯水,“現在感覺怎麽樣?”

盛棠接過水,也不算渴,小口抿了幾下,說,“除了餓,也沒別的了。”

她還覺得渾身挺舒服的,許是睡多了,透支的身體在慢慢恢復。

“睡了三天能不餓嗎。”程溱嘀咕了句,“不過知道餓就是好事。”

三天啊……

盛棠重重一嘆氣,扭頭看了一眼床邊,放下水杯,“知道我為什麽睡這麽久嗎?”

“生病了唄。”

盛棠搖頭,“我看見江執了,渾身都冰冷冷的,我知道我不是在做夢,就是他的魂回來找我了,他……”

說到這兒,她又哽咽了,“我知道他已經死了。”

程溱愕然地看了她好半天,想了想問她,“你真看見江執了?”

盛棠悲傷點頭,人鬼殊途,所以她大病了一場。可是她寧可一直病著,就想要他在身邊。

“上次在東北的時候,我也是發燒,就是看見了不是人的東西。”

程溱的嘴巴張了又張,末了問她,“你說江執不是人啊?”

盛棠低垂著臉,莫大的哀痛又跟藤蔓似的在心頭攀纏,眼眶就紅了,“在窟裏那麽多天了……”

“也是。”程溱嘆了口氣,“那怎麽辦呢?他現在書房跟大家開會呢,你說咱們是不是得找個會跳大神的驅邪啊?”

盛棠驀地擡頭看她,眼珠子瞪得太大,有滴眼淚都沒框住流下來了。

“你啊,發燒睡了三天,江執呢就照顧了你三天。”程溱擡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淚,任由她傻愣愣地盯著自己。

“不過他也算是睡了三天的好覺,你都不知道他被肖也架回來的時候就像只鬼……”

盛棠迅速下床,腿一軟差點坐地上,但還是穩住了,踉踉蹌蹌跑出臥室。

……

書房匿在陽光裏,大片的,燦得耀眼,但也不及坐在最中間椅子上的男人耀眼。

盛棠渾渾噩噩地走進來,看著不遠處男人的身影,簡單的白色寬松t恤,米色長褲,周身都似乎鍍了光影,白色上衣都看著發亮。

其他人看見了盛棠,都挺高興的。沈瑤面朝著她的方向,笑說,“這是退燒了?醒了就好。”

盛棠沒吱聲,眼珠子只盯著背對著她而坐的男人身影。

男人轉過頭。

四目相對時,盛棠就聽見腦袋裏嗡地一聲,緊跟著就一片空白,耳朵也捕捉不到任何聲音。

她眼睜睜看著男人起身走過來,看著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看著他的薄唇一張一合的,在跟她說話嗎?說了什麽?

稍許,聽覺才歸位。

就聽他輕聲說,“餓了吧,我給你端點吃的。”

盛棠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好半天喃喃,“我……不餓了,我覺得我能工作,你們在討論什麽?我也要參加。”

肖也在桌旁笑,“江執,你嚇到她了吧?我還以為這三天她適應你了呢。”

一句“江執”使得盛棠一激靈。

江執沒搭理肖也,雙手輕搭著盛棠的肩膀,微微壓身,盯著她的臉,“小七,你確定你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