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 比方說,戒指

狐面之幻象,見人之心中所想、心中所思,甚至是心中所圖。六喜丸子得出的結論就是,狐面能勾出你的心魔。

六喜丸子裏除了羅占外,沒中招的就是江執,或者,沒人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中招。可在礦井裏,他摘了防護罩,當狐面花開的瞬間,她知道他陷入了幻象。

江執沉默片刻,卻也沒瞞她,“是。”

又低語,“嚇著你了嗎?”

盛棠搖頭,“沒有,我只是……”

江執凝視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一清嗓子,“只是有點心疼你。”

江執微笑,湊近她,“有點?”

盛棠擡眼,壓著紊亂的呼吸,幹脆坦白,“是挺心疼。”

江執窩心,忍不住摟她入懷,低頭吻了她的額頭。最外邊的肖也調整靠姿的時候正好瞧見這一幕,無語了,臉朝外一偏,眼睛一閉繼續補覺。

“當時我什麽樣?”江執問了句。

當時啊……

當時的江執挺嚇人,在他臉上能看見悲憤和絕望,還有歇斯底裏的瘋狂,講真,盛棠從沒見過那樣的江執。

屬於他的傲骨不在,他恐慌,他嘴裏在一聲聲喊著爸、爸……

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拼命往花海裏走,她和肖也就拼命拉扯他、喊他的名字,但他充耳不聞。不過很快他就陷入了安靜,闔著眼靠在礦壁上,面部神情放松得很。

肖也警覺,說了聲不好,然後又開始拼命晃他、喊他,試圖將他從幻象裏拉回來。盛棠是嚇壞了,跟著肖也一起,甚至還死按他的人中。

“我就在想啊,如果你身邊沒人,你是不是就一直睡下去了。”盛棠輕聲說。

現在想來也是後怕,幸好江執也是留了一手,只身犯險,如果說當時肖也也摘了面罩,或者換成是她,那麽只剩一個人間清醒的還真未必顧得過來。

最險的當屬江執最後的狀態了吧。

一直睡下去,直到死。

從他當時的狀態來看,最後的放松令他很平靜,一旦他真的沉溺在那種平靜裏不願出來,那就意味著危險降臨。

像是這種情況,其實很難從幻象裏掙脫出來。

人性如此,逃避危險,沉溺安逸。

江執剛想說翻情真意切的話來感謝她,她倒是直接邀功了——

“所以啊,你得感謝我和肖也,尤其是我,如果沒我一個勁按你的人中穴,你能醒過來嗎?”

她晃了晃手,“手指頭到現在還疼呢。”

這得多大勁啊。

江執忍不住笑了,剛剛困繞心頭的陰霾經她這麽一嬉戲玩鬧的就都散了,他的確是該傾慶幸,慶幸能遇上這樣一個明媚的姑娘,也慶幸上天垂憐,沒讓他弄丟她。

他輕輕拉過她的手,“是嗎,我揉揉。”

把玩著她的手指,又說,“這麽漂亮的手,傷了多不好。”

但凡誇獎的話盛棠都愛聽,輕笑,“那是,我要是不畫畫都能去當手模了。”

江執一手握著她的手,又攤開了另只手,問她,“那我的手怎麽樣?”

“好看啊。”盛棠實話實話。

他將她的手跟自己的擺放在一起,含笑說,“你不覺得,這麽好看的手如果再戴點什麽會更好看嗎?”

“戴點什麽?”盛棠沒理解他的話,手表?手鏈?“那你想戴點什麽啊?”

江執抿唇淺笑,攥了攥她的手指,“比方說,戒指。”

盛棠覺得呼吸卡了一下,心臟差點蹦出來。

……

後半夜三人抵達了敦煌。

下飛機那一刻,肖也都恨不得原地做套廣播體操,抻胳膊又抻腿的,又感嘆說這要是還住之前的公寓就好了,找家足療店解解乏。

江執瞅了他一眼,“拿行李。”

快出閘口的時候,肖也收到了苗藝的微信,問他安全落地了沒。他回復了句,正好被盛棠看見。

“當初拉了個群,她加了所有人,但怎麽就獨獨問候你呀?”盛棠取笑,“你是不是主動勾搭了?”

肖也欲哭無淚的,天地良心,他真是對苗藝客氣得不行不行了。

緊跟著苗藝又一條微信過來,肖也一看,是轉款信息。附上句你們的錢我不能收,當初就是為了還人情的。

臨走前,盛棠按照江執的指示,偷著往苗藝包裏塞了引路費。她明白江執的意思,去趟幹飯盆那是關系到生死大事了,錢雖然不能代表什麽,但他是不想欠了這份人情。

用錢來還人情,這種方式其實是有點傷人,但這很符合江執的性格,一碼歸一碼,不拖不欠。

結果人家姑娘又把錢給轉回來了。

肖也沒打算接受,回了句拿著吧,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盛棠在旁感嘆,“這姑娘也是實在啊,雖然對你虎視眈眈。”

江執對著肖也潑了盆冷水,“適當保持距離,微信能不聊就不聊,你不怕程溱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