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聽,風的聲音

樂川帶我上了一輛車,送我坐進副駕駛位,提醒我系好安全帶。

“這車是……”見他熟練發動車子駛入主路,我不確定地問,“你借的?”

“我撿的。”我一無語,他又笑著改口,“放心吧,不偷不搶,這是我的車。”

“原來你是富二代。”

他似不屑:“嘁!你看過富二代開國產車追女孩的嗎?”

“那不一定。”我伶俐反駁,“萬一這車是你家的企業制造的,你不可能開其他牌子的車打自己臉吧。”

他指尖輕點方向盤,稍作思考:“照你這麽說,要萬一我家的企業專門生產女性用品,我為了撐臉面,是不是應該去變個性?”

“強詞奪理。”論耍嘴皮,我終究不是樂川的對手,索性老實待著不再說話。

“富二代哪有我這種年輕有為的上進青年適合你。”他伸手過來幼稚地扯了扯我的頭發,強迫我轉頭看他一張春風得意的笑臉,“小靈子,這車是我自己打工掙錢買的。”

我也利用寒暑假打工掙學費和生活費,自視獨立,可和掙出輛車的樂川一比,高低立現。

我不由得好奇地問:“上進青年,請問你是靠什麽掙到這輛車的?”

“這不明擺著的嘛,靠臉。”

這家夥自戀成癮,我敗興地道:“不想說算了。”

“不是不想說,是說了你也聽不懂。”他目視前方,輕描淡寫地接著說,“大疆知道嗎?國內最頂尖的民用無人機制造企業。我去做暑期實習,和項目團隊成員一起解決了一個技術上有關續航能力的小難題。這車子是我用獎金買的。”

樂川說得沒錯,我對他所熱愛的領域一竅不通,連帶對他這個人,我也從不曾真正了解。聽說他品學兼優,聽說他女朋友換得勤,看過他鎖骨神秘的刺青,以及被他親口提及竟如笑談的些許往事……算起來似乎不少,可細細思量,他都像在插科打諢,從未流露出過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也許我們不僅僅是“喜怒形於色”的一類人,我們也善於偽裝,他用嬉皮笑臉的方式,我用我的作繭自縛。

側過身,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端詳起樂川。五官俊美,含笑的眉眼帶著不流於女氣的媚態,還是那麽像會戲弄小姑娘的世家公子哥。燈火闌珊,光影明暗交錯間,我仿佛又看到了月亮的另一面,也深沉,也寂寥,也有萬般心事不能與人說的重重負累。

所以,那時我從耳薄推測他心思深重,他才會突然間沉默吧。

“看我幹嗎,想親我?”

目不斜視的樂川倏爾開口,我愣了一下,習慣性地還嘴:“你沒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不錯不錯,終於記得台詞了。”他真心誇獎般頻頻點頭,從档位邊抽出一根數據線,“喏,把手機充上電。待會兒我要把持不住抓你研究身體結構,你也好打電話求救。”

“你不會。”

“我怎麽不會?”他扭頭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你不聞不問,都傻乎乎地跟著我走了,我不做點兒什麽多可惜。”

“專心開車。”

我把他的腦袋又推回正前方,給手機充上電,自己望向窗外。駛離市區一路南行,越見偏僻,不禁心裏直犯嘀咕,我的確有點兒太信任樂川。可現在擔心自己安危也的確晚了,既來之則安之。

放松心情,我主動挑起話頭:“告訴你個事兒,姜谷雨打算追求易子策。她和你一樣從來都是被人追,從沒追過人。該不會在杜爾歐那裏受什麽刺激了吧?我只知道他為初戀女友和姜谷雨分手,具體情況,你清楚嗎?”

“他和初戀是高中同學,那女生之前無緣無故消失了幾年,直到今年高考結束才出現。她說為能和杜爾歐考上同一所大學,一直在刻苦復讀,今年終於如願以償。”樂川頓了一下,頗有些感嘆地道,“有這麽位堅貞不渝的初戀,是男人都會感動,回心轉意。”

立場上,我始終堅定地站在姜谷雨一方。了解實情後,我不得不承認,杜爾歐回歸初戀身邊,於情於理無可厚非。早知如此,我一定不會給他看面相,害他當眾出醜。

或許大多數人都是在不懂愛情的時候迎來初戀,跌跌撞撞,磕磕絆絆,等真正懂得愛情的時候,初戀也淡了,散了。也正是因為最初的那個人陪著你不斷摸索,不斷成長,完成太多的第一次,才那麽珍惜難忘,久久銘記於心。

所以我知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廖繁木,無關乎我愛得有多深,而是因為他是我的初戀。

“樂川,你的初戀呢?”我望著他的側顏,輕聲問。

他笑著沉默,沉默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悠悠啟齒:“你要相信我,和那晚我講的《言之葉庭》差不多,也是姐弟戀。她是個文藝兵,跳起舞來特別美。第一次見面,我坐在台下,就是被她的舞姿迷住了。後來她轉業回了老家,我們再也沒聯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