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擁擠的車廂裏向前,如同過五關斬六將。

終於,安夏眼前豁然開朗,世間竟有如此空蕩蕩的車廂……哦,是餐車。

這裏與硬座席相比,真是天堂啊。

安夏一邊感嘆,一邊繼續往前走。

走到2號車廂,裏面一片亂哄哄,安夏擠過看熱鬧的人群,看見有幾個穿制服的人正圍著一個躺在下鋪的人發愁。

那是個中年男人,他弓著身體,雙手死死按在心臟的位置,額頭上滿是冷汗,嘴唇發紫。

安夏猜測他是心臟病,但她毫無醫學背景,不敢說,她先沒吭聲,把背包放在走道的小桌子上,在裏面翻找有沒有能用的藥。

不得不說,媽媽給準備的藥也太齊全了:創可貼、紗布、燙傷、感冒、退燒……居然還真有一瓶速效救心丸。

安夏將那瓶藥扣在手裏,不知該不該給。

萬一人家不是這個病,吃錯了藥會不會死啊?

但是看他在床上痛苦的樣子,安夏覺得要是再拖一會兒,不吃錯藥,他也差不多了。

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去,把那瓶藥放在他面前晃晃:“你平時吃的是這種藥嗎?”

那人還有最後一絲意識,努力睜開眼睛,看見安夏手裏托著的小葫蘆形藥瓶,拼盡全力,微微點了一下頭。

列車長看見速效救心丸,連忙接過:“肯定是,給我。”

兩個列車員把那人扶起來,列車長倒出一撮藥丸,給他按進嘴裏。

心絞痛犯得急,好的快。

十幾粒藥含了幾分鐘,那人的症狀明顯見好,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哎喲……痛死我了。”

又躺了一會兒,他已經完全恢復,坐起身,向周圍幫助過他的人表示感謝。

列車長問道:“你有心臟病,怎麽出門都不帶藥呢?”

那人指了指放在行李架上的巨大行李:“嗐,收拾行李的時候忘了,給塞包裏了。”

病人無事,皆大歡喜,旁邊看熱鬧的人紛紛散去。

安夏見列車長要走,趕緊攔著他:“我要到終點站,但是沒買到臥鋪,能不能補一張啊?”

剛才一起救人,也算有了點交情,列車長讓人去看看車上有沒有空出來的臥鋪。

不幸的是,沒有……

現在很多做生意的人去南方做生意,他們中不乏先富起來的人,臥鋪硬是塞了個滿滿當當。

想到要回到那個又臭又擠的硬座車廂,安夏很愁,臉都垮了。

“讓她睡我們那不就行了。”一個圓臉的女列車員主動說:“晚上上夜班的人,鋪位不就空下來了嗎?”

列車長想了想,點點頭同意了,對安夏說:“不過晚上你睡那邊可不能吵,都是工作人員在休息。”

“好的!”

乘務員休息車就在2號車廂的前半截,安夏也就順勢坐在走道旁的椅子上,等待可以睡覺的時候。

閑著也是閑著,安夏很快跟周圍的陌生人天南地北的侃上了。

只要別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個人信息全兜出去,聽聽別人的故事還是很有趣的。

安夏說自己是趁暑假去姑媽家玩的大學生。

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想去中英街沙頭角看看。

剛才犯心絞痛的中年男人說:“哦,那裏好呀,好多內地來的人都會去,你辦好邊防證了嗎?”

“啊??”安夏愣住了。

她去過很多次南方省,那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地方嗎?

怎麽還要邊防證?

看見她的表情,中年男人眉毛微揚:“沒辦?”

“我不知道要辦……在哪辦?”

“你家,就是戶口所在地,先去你單位政審,蓋個蓋,然後……”男人挺熱心,跟安夏說了一下流程。

“那我要是只去市區呢?”

“只要你去深市,就得有。”

安夏發愁。

要了親的命了,火車都開出去幾小時了,怎麽可能再回家辦邊防證。

大意了。

男人問:“你真想去?”

“嗯……”

“還有個辦法,那邊有不少黃牛可以幫你代辦,給他們一點錢就行。”

雖然黃牛代辦也要一天的時間,不過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其他人也在熱熱鬧鬧的討論到了廣深要買點什麽回去,這會兒最流行買的就是折疊傘,一把十塊錢,漂亮又洋氣。

磁帶和衣服就更別說了,幾乎是所有人必買清單裏的。

中年男子從行李架上把包拿下來:“先把藥裝口袋裏,哎,太危險了。”

然後,他給大家分發果凍:“這是我們廠生產的,大家嘗嘗,還蠻好吃的。”

他還分發了一圈名片:“要是誰家開小賣部需要貨的,找我,我可以優惠供貨。”

安夏接過名片,上面寫著「益民食品廠銷售一科周敬」。

周敬這次是去深跟一個外商談合作的,他對深市十分熟悉,安夏要去的地方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