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第2/2頁)

鳥兒是靈驢自己養的寵物,薛宴驚也不知是什麽品種,總之對她無害,她就任由它每日在自己頭頂飛過、鳴叫、孵蛋。

還有一窩燕子在她屋檐下築了巢,秋去春回,薛宴驚任由它們來去,但靈驢卻很操心這群凡鳥,總是擔憂地望著窩裏的燕子幼崽,擔心燕子夫婦捉回來的蟲子不夠嗷嗷待哺的崽子們分吃,便偶爾用蹄子從地裏刨幾條蟲豸出來,堆在薛宴驚面前,示意她去喂。

薛宴驚悠悠晃著搖椅,左手持茶盞,右手執書卷,悠閑自在得很。

她的記憶仍然沒有恢復,她卻也沒什麽一定要恢復的執念了。

她偶爾會去看看冰棺中的九師兄,他死在魔界,而她做過魔尊,想來他的仇是已然報過了。

沈滄流已經成了親,當時薛宴驚正好帶著玄天宗的一位師弟追逐一桃妖蹤跡,路過平沙落雁樓所在的城池外,淩空一望,正見夕陽西下,滿城燈火映紅紗。她只覺得這景象漂亮得很,微微一笑,繼續追妖去了。

倒是那師弟頗有感觸:“那本是薛師姐你可以擁有的另一種人生。”

“那我可以擁有的還真是不少。”薛宴驚笑了起來,忽然覺得人生實在奇妙,每條岔路口上都可以通往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有些她能選,有些選不得。

“不知哪種人生會更好一些?”

“也沒什麽好與壞的分別,不過是選擇自己想要的罷了。”師弟問的是沈滄流,她答的卻未必是。

師弟懵懵懂懂地一點頭:“對了,薛師姐,多謝你這次肯帶我出來,你不是我們三絕峰弟子,原本沒有義務帶我歷練的。”

薛宴驚長嘆:“其實是你師兄嫌你太笨,不願親自帶你,給我塞了不少靈石把你托付給我的。”

“……”

十年間,修真界冒出來不少後起之秀,比此前百年加起來還要多,有人不免感嘆,覺得修真界迎來了春秋鼎盛之期,卻也有明眼人笑笑不說話,不是前百年的新秀少,只是歸一魔尊橫空出世,不免把旁人襯得稍稍平凡了些。

薛宴驚捉妖時也偶爾遇到過其中幾位新秀,有的稍微謙遜些,有的狂傲得沒邊,遇到後者她也並不覺得冒犯,統統一笑置之。有本事的少年人嘛,狂些傲些似乎也算平常。

十年間不變的是赤霄宮還在尋找他們的鳳凰神女轉世,並蔔卦稱,來日會有災禍降世,唯有神女可抵禦劫難,救助世間。奈何他們已經快淪為修界的笑柄了,沒有人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讀了一本煉丹集,薛宴驚放下書卷,拍了拍靈驢的腦袋,驢子很配合地在她手心拱了兩下。

前陣子,修界有人搞出一種新靈植,形如豬籠草,可用之食夢,做噩夢的人把它放在床邊,它就會吞噬掉噩夢,令人一夜安眠。

這東西廣受好評,只是有凡間的小孩子哭哭啼啼地反應過,這種食夢草連尋找茅廁的夢都會吞掉,導致了一些不甚美妙的後果。

薛宴驚也好奇地買了一盆食夢草回來,但她吃得好睡得香,偶爾做一些跌宕起伏的夢還挺有趣,實在用不著這東西,便把它送給了靈驢。

靈驢倒是喜歡得緊,每每覺得困倦了,就拖著蹄子踱步到花盆附近,趴下入睡。

方源極富探究精神地捧著食夢草探索許久,最終發現它只是普通的安神靈草,能讓人安穩入睡,無夢無憂。被培育成豬籠草的形狀,只是為了湊一個食夢的噱頭罷了。

讀過書卷,薛宴驚又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劍,這十年間,她一直在用這柄淩清秋,已經很少召喚斬龍了。

她也沒有再見過葉引歌、紅鸞聖女等人,歸一的喪禮於三界而言是一段時代的終結,於她而言便是一種人生的終結了。

她還學了一點琴技,偶爾出門也能冒充個音修,有時也會在小院裏撥弄幾下琴弦,伴著朝露煙霞,春日桃花。

薛宴驚收起劍,伸了個懶腰,眼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準備去六師兄院子裏蹭飯。

“小師妹!”方源與她十分心有靈犀,她剛生出這個念頭便聽他在四明峰高處呼喚,“我要做糖醋魚,幫我去寒潭裏捉兩條魚回來!”

“好!”薛宴驚高聲應了,步行至山邊,縱身一躍,墜到最下方時足尖輕點,落在小舟之上。

她用篙杆在岸邊一點,縱舟往寒潭中心而去。

自此天地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

作者有話說:

醒來明月,醉後清風——元好問《人月圓》;花也杯中,月也杯中——辛棄疾《一剪梅·中秋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