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頁)

這位女士露出一個優雅中透露著傲慢的微笑,略微有些得意的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們會怎麽說,我朋友也跟我差不多情況,她就耳根子軟,醫生讓她打胰島素她就打,讓她吃藥她就吃,這藥一旦吃上就不能停了,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你們擺布?”

“網上說的沒錯,你們這些醫生只會開藥,想方設法從老百姓口袋裏掏錢,根本不管需不需要,醫療反腐沒查到你真是可惜。”

得虧隔著口罩,否則她將會看到對面醫生臉上表情有多無語。

醫生靜靜聽完,點點頭,淡淡的道:“那就祝您一直身體健康,用不上這些藥吧。”

患者以為自己說的全對,已經讓對方啞口無言,遂露出大獲全勝的笑容,揚長而去。

醫生看著她離開診室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怎麽說呢,真的祝她幸運吧,高血糖得不到控制,終有一天會摧毀她身體的其他器官,並發症出現的時候,她也許會懷著後悔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這樣的病人,他見過不少。

診室裏安靜了下來,他擡手摘掉口罩,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孔,有些疲憊的起身,沉默的洗好手,然後關上診室門離開。

門診護士見到他,笑著問了句:“梁醫生門診終於看完啦?”

他笑笑,溫和的應了聲是,然後大步走向樓梯。

看他走遠,門診護士便去更衣室,取了一塊新的牌子,將三號診室門口那塊寫著“梁槐景主治醫師”的牌子換下來。

梁槐景從門診走樓梯下來,穿過一道小門,從住院部一樓出去,要到前面的外賣櫃去拿自己的午飯。

出門的時候守著住院部大門的保安笑著跟他打招呼:“梁醫生吃午飯了麽?”

“還沒有,現在去拿。”梁槐景笑著應了句,一步就跨到了階梯上。

從面包店到一附院,開車的路程大概只有十分鐘不到,蔣思淮順路去送客戶預定的生日蛋糕,客戶還被事情耽擱了好一會兒才下來拿,她趕到醫院也才十二點四十分上下。

除了師姐點的面包,和幫袁景送的外賣,她還在門口打包了一份肉滑湯,兩邊手都被占滿了。

肉滑湯是給在內分泌科住院的姑婆帶的,她年紀大了,前年確診了糖尿病,一直吃口服藥,但是血糖始終控制得不是很好,今年尤其差,原因是她太愛偷偷吃東西了。

糖尿病患者的飲食控制很嚴格,多吃一口飯都不行,更別提她以前喜歡的小蛋糕。

遂天天嚷嚷:“讓我死了算了,這不能吃那不能吃,我這輩子活著有什麽意思,我那麽些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現在連花都不知道怎麽花出去了!”

家裏為了監管她的飲食,叫蔣思淮幫忙請了住家阿姨,結果她硬是在阿姨的眼皮底下,偷偷在房間裏藏了一堆小零食,晚上阿姨睡覺了,她就偷偷起來吃,包裝袋攢到一起,等哪天阿姨出去買菜了,她就積極下樓丟垃圾。

她一直保密得很好,但是,每天的血糖監測都穩步上升,問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社區醫院的醫生給她調藥都調了好幾次,一次比一次加得多,每次藥量增加她的血糖就平穩兩三個月,然後繼續波動上漲。

上周去社區醫院,醫生一測她的血糖,21mmol/L了,這下終於沒辦法:“阿婆吃藥估計控制不住了,建議你們用胰島素,胰島素的劑量比較麻煩,阿婆年紀也大了,聯系你們去住院調。”

蔣思淮嚇壞了,連忙聯系大學實習時認識的內分泌科的師姐,問對方有沒有床,她姑婆要住院,血糖很高。

住院後老人家老實了三天,昨天就忍不住偷偷點外賣,避開護工和護士去樓下拿外賣,吃完回去就被發現了,師姐教育她,她還說:“我不是打胰島素了嗎?不會有事的啦,要是死了就拉倒。”

師姐覺得拿她沒辦法,只好給蔣思淮打電話,請她今天到醫院來,要跟她商量一下姑婆的治療方案。

蔣思淮到了醫院門口,想著一會兒可能要跟姑婆吵起來,為了能安撫她,便買了份她喜歡的肉滑湯。

她提著東西悶頭直走,得把炸雞的外賣先放進快遞櫃。

太陽太曬了,她提著的東西又有點多,拿傘就不太方便,於是越走越快。

快遞櫃在走廊下,原先是沒有的,但蔣思淮他們實習快要結束的時候,出了一起小偷冒充外賣員上樓,偷走醫護人員的工衣,然後幾個科室同時發生了財務失竊的事,於是院辦就下令禁止外賣再送上樓。

黃色的快遞櫃近在眼前,蔣思淮立刻一下蹦進走廊,剛準備松口氣,視線裏忽然出現一個急匆匆的白色身影。

她一下沒刹住車,和對方嘭的撞到了一起。

“對不住對不住,不好意思……”她連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