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第2/3頁)
第一封軍報時隔五日傳入宮,說裴慕辭一路繞行,巡遊了原本歸屬永朝的地界,還遇到了故人。
這位舊人是徐鶯。
南朝軍隊不斷侵擾邊境,沒有士族願意前去鎮守,顧寒江指了個忠心的寒門過去,為了得到最快的一手消息,便將徐鶯一道嫁給了那個素未謀面的寒門庶子。
本是懷了鬼胎的監視,誰知那寒門竟是個很本分老實的讀書人,兩人成親後相敬如賓,前不久徐鶯懷了他的孩子,算下來快四個月了。
她給裴慕辭寫信,邀他駐紮過去。
裴慕辭到城外的時候臨近中秋,州牧夫婦攜城中百姓一同出來迎接。
他身量高拔,赫然立於內城樓外,座下是通體銀白的貴駒,眾人皆沒見過如此秀氣的領兵之人,發出無法忽視的感嘆聲。
“那是來鎮守邊疆的將軍嗎?”
“這領頭長相如此俊雅,像是書生一樣。”
徐鶯還不顯身孕,裴慕辭策馬上前,精致的五官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就那麽立在那裏,矜貴清傲渾然一體,打量了幾眼走在首位的年輕男子,探尋的視線繞了一圈。
“你就是渠州牧?”
男子有種在深山裏被狼群盯上的感覺,但他表現的依舊不卑不亢,簡單回答了裴慕辭的幾個問題之後,反而有事征求他的同意。
“今日是中秋團圓的日子,我怕這些人馬進城會驚擾了百姓,公子可否讓他們留駐城邊?”
裴慕辭欣然同意,只點了安乞和兩個暗衛跟著進城,其余的都跟著絡腮胡將軍安置在了城墻邊的軍寨裏。
城裏的燈會還沒有開始,徐鶯身子受不住,將丈夫留下來陪著逛一逛城裏的民風街景。
裴慕辭脫了銀色的輕甲,穿著較為普通素寡白衫。
木簪束發,雪衣寬袖,一雙姣好的眉眼把他與人來人往的商販隔離開來,如同落入凡塵的仙鶴一般,遺世獨立。
百姓們大多不認識他,可都識得他身邊的州牧大人。
一時間無數打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都在猜測能讓州牧恭謹相隨的人是什麽身份,不會是京城裏來的人吧?
“他們其中不少是戰亂之後來這裏避難的外鄉民,我們這離京城尚遠,他們若是有什麽冒犯的舉動,公子切莫怪罪。”渠州牧不斷甩動衣袍,趕走上來湊熱鬧的人群。
“無妨。”裴慕辭興致缺缺,擡眸看天上逐漸顯露身影的圓月。
此時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玉盤只有隱隱約約的一個輪廓,帶點灰調的流雲漸漸攏上了一層白紗。
七個月了,裴慕辭掩下睫,這麽久了還是杳無音訊。
他將雙手攏在袖中,慢慢摸到了一把堅硬的短柄。
那是他特意打磨出來,要送給小殿下的及笄禮物。
可惜尚未等到哪一天,變故叢生。
他便想著,他把這些小玩意都湊在一起,若是清嫵回來了,他再捧到她面前,她興許會歡喜。
“你知道哪裏有賣女兒家愛用的東西嗎?”裴慕辭聲音淡淡,渠州牧卻聽得一愣。
據他所知公子並未結親,而且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並沒有家族禮儀約束,怎的突然要買女子的東西?
但裴慕辭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隨時掛著的謙謙笑意更像是一層賞心悅目的皮質面具,溫和下的平易近人中又透露出一股令人瑟縮的冰冷。
渠州牧深深琢磨他話裏的幾個字,並沒有發現有何深意,於是接上話,“鶯娘有家愛去的首飾店,二十分鐘的距離。”
主街的商販都在擺弄店門口插好的花燈,渠州牧領在前面,聽到沉默著跟在後面的裴慕辭突然發問,“你常去買這家的首飾?”
渠州牧是知道裴慕辭身份的,不知他為何說起這般家常的話題,意外之余還是照實回答:“剛到這裏的時候我常惹鶯娘生氣,頭兩個月我們都心懷芥蒂,後面我就愛挑些新鮮的玩意哄她開心。”
裴慕辭若有所思地垂睫,留下瞼邊一排倒影,“那若是有一天,她不告而別呢?”
“我們快有孩子了,不會的。”渠州牧說起徐鶯的時候,聲音好似都放得更輕了一些,玉面含情,像是想到這個人心情都會變得好些。
裴慕辭想起徐鶯的身孕,淡淡說道:“還未賀聲恭喜。”
他表情淡然,眸裏的邃光藏在深處。
孩子。
他喝了杜矜給的藥,不會有孩子了,就算是能有,他也不要用孩子來栓住心愛的人。
渠州牧是個安靜的人,裴慕辭不問話的時候,他就跟個領路小廝一樣走在前面,並不多話,也不會去探究上位者心裏想的是什麽。